即便春芽再怎么为许氏担心,她跑来找云居雁,于理都是不对的,因此她也不好明说,只是婉转地告诉云居雁,前几天,许氏单独与洪嬷嬷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因着洪嬷嬷每次单独见许氏,总是会发生什么事,春芽因此多长了一个心眼。
按照春芽的暗示,洪嬷嬷见过许氏之后,悄悄出了趟门,然后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也不知道在折腾什么。直至今日,她又去见了许氏。待她一进门,许氏就把屋里的人全都遣了出来。这两次见面中间,许氏曾召见过她,不过两人只说了几句话,洪嬷嬷就回去了。
听完这番话,云居雁细细思量。她对洪嬷嬷的印象并不好,隐约觉得她是为母亲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的人。前世,她曾怀疑是洪嬷嬷擅自谋害了柳姨娘的儿子。不过当时事情太乱,她没顾得上求证。如今,父亲并没纳姨娘、收通房,更没有儿子,洪嬷嬷理应没有用武之地才对。
“最近父亲那边发生过特别的事吗?”她问春芽。
云居雁的话虽问得隐晦,但春芽知其深意,瓮声瓮气地说:“其实没有特别的事······只是夫人不知怎么的,听说老爷与简姨娘曾单独待过几个时辰。奴婢吃不准夫人的意思,但奴婢想来想去,唯有这件事有些特别。”
黄氏和简氏是正经的姨娘,有纳妾文书的,于情于理,云平昭每月都该去歇上两日的。不过这段日子以来,他一直与许氏在一起。按理,许氏不该吃这样的醋。
云居雁怎么都想不明白,记起许氏那句:“怎么就这么巧,你把东西送来,人却已经回京了。”她更觉不安,据她所知,近期回京的·且与她家有关的只有沈君昊。可许氏再怎么样,也管不到沈君昊身
云居雁想得头都痛了,决定稳妥起见,还是明日找母亲探一探口风。可惜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第二天一早·云家收到了知府衙门送来的请帖,知府的女儿邀云居雁赏桂。
云居雁与这位知府千金素来没有交情,再加上今日才送来的帖子,约的却是明日,似乎有些不对劲。她本想推辞,但云辅与云平昭说,送请帖的是知府身边的人·显然并不是女儿家之间的交往这么简单,因此决定由云平昭亲自送她赴会。
既然是去知府衙门赴约,当然不能随随便便的。当天,许氏除了像往常一样处理家里的琐事,同时要为女儿准备上门的礼物,赴宴穿的衣裳,随行的护卫丫鬟,忙得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哪里顾得上和云居雁说话。中途试衣裳的时候,两人好不容易有独处的机会,云居雁刚想开口·云惜柔来了,委委屈屈地道歉,称自己不该不合时宜地提出出门的要求,让许氏和云居雁为难云云。
第二天上午,云居雁打扮妥当,由云平昭护送,出了云府。云家与知府衙门离得并不远,云居雁心事重重,也没心情透过车帘往外张望,只是一味枯坐着。随行的玉瑶、抚琴看主子不说话·也只能静静陪着,不敢多话。
不知行了多久,马车突然停下了。“已经到了吗?”抚琴扬声问车外的随从。
“是。老爷已经下马了。”外面的人毕恭毕敬地回答。
一般情况,马车一定是直接进府,而知府的女儿会在二门迎接。抚琴与玉瑶一个检查云居雁的随身物品,一个为主子扶簪整理头发。突然间·马儿长啸一声,车子狠狠一振。抚琴正在调整云居雁头上的簪子,被突来的冲击力一撞,虽努力稳住身体,但还是中心不稳,倒向了云居雁。云居雁被她撞得头晕眼花,尚未反应过来,就听到外面一片嘈杂。
“发生了什么事?”玉瑶一边问,一边想透过车帘查看,只听“噗”一声,一把锋利的大刀已插入了马车。她的脸几乎贴在了刀刃上。若是刀锋再偏那么一点点,她一定偶血溅当场,立时毙命。
突来的变故让马车内的三人全都愣住了。抚琴第一个醒悟,急忙护住云居雁,又去拉已经愣住的玉瑶。玉瑶毕竟是小姑娘,早已吓得脸色煞白,嘴唇颤抖。
电光火石间,刀刃被外力拉出了马车,而玉瑶被抚琴一拉,一下子跌坐在马车上。她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事,大刀似长了眼睛一般,再一次刺入马车。这次,刀刃滑过了她的手臂,疼痛感终于让她意识到,她们遇上刺客了。
余下二人也被突来的状况吓得不轻。“快过来坐这边!”云居雁顾不得整理凌乱的长发,示意抚琴把吓得动不了的玉瑶拉过来。马车的后部有挡板,再锋利的刀刃一时半会儿都刺不进来。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这一次许氏安排的随扈并不少,再加上又是在知府衙门门前,刺客失手两次之后,再没有第三次机会。在一阵“乒乒乓乓”的打斗声中,主仆三人慢慢缓过劲。
马车外,一个师爷模样的人大叫一声:“知府大人有令,既是通缉犯,格杀勿论。无论是生擒还是活剐,大人都重重有赏!”
官差们一听重重有赏,各各都杀红了眼,团团围住胡子男,却又碍于他武功了得,不敢贸然上前。胡子男的胡子已经剃掉,一顶大帽子也不知去了何处。此刻的他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穿着半新不旧的藏青色长衫,若不是双眼目露凶光,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与路边的普通人并无差异。
云平昭不知道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他匆匆走到马车旁,焦急地问:“雁儿,你有没有事?”说着就想上车查看。
“父亲,女儿没事。”云居雁的疼音已恢复了平静。
“没事就好。”云平昭重重喘了一口气,又急切地说:“恐防有余党,我们去衙内暂避。”
“父亲,刚刚说什么通缉犯?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好像是杀死豆儿父亲的凶手。”
“好像?”云居雁悄悄把车帘揭开了一个小缝隙。好巧不巧的,胡子男同一时间正向马车看过来。云居雁立时吓了一大跳。她认得这双眼睛,与前几天在梦中砍杀她的男人一模一样。她原本以为因为她看了通缉犯的画像才会做那个梦,但她现在知道了,不是因为画像,她绝对见过此人。“父亲,我认得他,我有话问他,能不能让官差活捉他……”说着,她的声音渐渐弱了。她的眼前,官差们已经把那人团团围住,但既然没有敢上前,更别说活捉了。
云平昭听了女儿的话,更觉奇怪。此人若是来找云家寻仇的,该杀的应该是他,怎会刺杀他的女儿?再说了,他见都没见过此人,女儿又怎会认得他?眼下,见衙差们拿胡子男无可奈何,云平昭怕再有危险危急女儿的安全,只能按下疑惑,吩咐车夫把车赶入衙门。
马车缓缓起行,云居雁远远看到一个人影正往这边走来。是沈子寒!他不是回边关了吗?
“父亲,等一下。”云居雁叫停了马车,看着沈子寒走到了胡子男面前。
胡子男看到沈子寒,亦是十分惊讶。“又是你!”他脸上的肌肉微微颤动,显然已经恨到了极点,“你不是已经离开了吗?”
“我若不谎称离开,你会现身吗?”沈子寒平静地反问。他慢条斯理的结下身上的玉佩,把外袍的下摆打了一个结,随手从官差手中拿了一把大刀,说道:“来吧,我们单打独斗,我若是输了,就放你离开。你若是输了,回答我三个问题。”
沈子寒的话音未落,胡子男已经举刀往他的面门砍去,沈子寒侧身躲过他的突袭。转眼间,胡子男的第二刀紧追而上,直指沈子寒的脖子。沈子寒灵巧地避开,尚未站稳,胡子男的刀锋已经指向沈子寒的心脏。沈子寒抽刀隔开他的攻击,刀刃从他的肩膀处划过,他的衣服瞬时破了一个口子······
云居雁在车内看得分明。胡子男招招直攻要害,刀刀欲致沈子寒于死地,可沈子寒却只是一味防守,似乎打定主意要活捉他。这样的处境,就算沈子寒武功再高,也会很快处于劣势。
云居雁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如果沈子寒死在战场,那是他的命,可如果他因为他而受伤或者死亡,那就是她的错。
感觉到马车再次缓缓启动,她顾不得其他,推开抚琴,一把拉开车帘,大声命令车夫停车。
云平昭被女儿的动作吓了一大跳,质问:“你出来干什么,还不快回去坐好。”
“父亲,沈将军是正人君子,可那人是卑鄙小人,与这种人不用讲什么道义的。”
“沈将军自有分寸,我先带你去府衙内避一避。”云平昭说着,就想把云居雁往车子里推,随即看到知府迎了出来,只能瞪了一眼女儿,命玉瑶、抚琴把车帘拉下。
云居雁万分担心沈子寒,朝战场望去,忽听身后一人凉凉地说:“原来云姑娘这么紧张子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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