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冢本死了,宋凤鸣和杨彪都是他们的人。”浅野一郎沮丧无比,他们的计划里,可没有要杀死冢本,而且冢本根本就是他们计划外的。
“宋凤鸣呢?”
“他在第一时间就跟鼹鼠一起从上海俱乐部的后门离开,之后,就不知所踪。”浅野一郎就像是一只受伤的鸵鸟,脑袋深埋沙堆,道,“而他家人也在头天下去全部消失了。”
“好厉害的军师!”竹内云子银牙一错,胸口不停的起伏,这一招,她是万万没有想到。
“这都是我的错,我太大意了,居然没有察觉到宋凤鸣居然也被他们策反了。”浅野一郎肠子都悔青了。
“我在想,鼹鼠是不是已经被怀疑了?”竹内云子缓缓说道。
“这不可能吧?”
“马上联系花子,确认鼹鼠的处境,如果鼹鼠真的暴露,那我们现在做的一切都跟猴子样被人戏耍了!”竹内云子吩咐道。
“好,我马上联系花子!”浅野一郎忙点头答应下来,“杨彪怎么处置,他明显就是军师安插在34号的内线?”
“先不用动他,一旦动了他,鼹鼠就会彻底暴露。”竹内云子道。
浅野一郎也有这个侥幸的心理,这一次他们是被人利用,赔了夫人又折兵,但细细分析一下,也未必会导致鼹鼠暴露!
毕竟他这边鼓动宋凤鸣对杨彪下手,“军师”那边顺势做出反应,这里面固然有“鼹鼠”提供了计划。
可从逻辑顺序上讲,是可以说得通的。
只是,“军师”并没有完全采纳鼹鼠的计划,何况,鼹鼠也并不知道宋凤鸣是自己人,这样一来,他的计划和反应并没有露出破绽。
所以,这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如果现在动杨彪,那等于主动把鼹鼠暴露了。
那样不但“鼹鼠”计划彻底失败,而且鼹鼠也是必死无疑!
“鼹鼠”能够成功潜入“铁血锄奸团”,这太不容易了,不管竹内云子,还有浅野一郎都不想这样放弃。
……
陆希言这边,很快消息就反馈过来了。
“先生,冢本已死,宋凤鸣是内线的秘密也暴露了,杨彪目前安全。”早上起来,闫磊悄默声的禀告道。
“水蛭和那只老鼠呢?”
“已经安全返回租界,目前先安排住在福建路同芳里咱们的一处安全屋。”闫磊道,“都很安全,不过老鼠的情绪有些紧张,可能是吓着了。”
“安排去浦东乡下躲两天,去邹淮那里。”陆希言道,“不能让他看出我们已经怀疑他了。”
“那个韩彩英呢?”
“安排去沪西白玫瑰歌舞厅做领队,交给田守仁,不要安排任务,可以自由活动。”陆希言吩咐道。
“明白,我这就去通知五哥。”闫磊点了点头。
“‘76’号可能有针对军统上海区的行动,提醒他们了吗?”陆希言问道。
“提醒倒是提醒了,军统那边有没有当回事儿,那咱们就不知道了。”闫磊讪讪一笑道。
“嗯。”陆希言点了点头。
取了公文包,陆希言正要准备去上班,忽然接到了唐锦打来的电话,出事了,华美晚报遭遇恐怖分子炸弹袭击,死伤多人。
伤者已经送往附近的医院抢救,这个案子可能跟‘76’号有关,他已经带队赶赴现场了。
‘76’号对租界内的报纸宣传抗日主张不满是由来已久,除了恐吓威胁之外,手段越来越酷烈。
《华美晚报》是法租界发行量最大的几家中文报纸之一,而且一向以抗日言论主张,一直以来,都是‘76’号等汉奸组织最痛恨,所以,他们不折手段的打击破坏报纸的刊印和发行。
双方的矛盾已经相当尖锐了,但是由于《华美晚报》报社在法租界,“76”号想要冲击报社,法捕房这一关他就过不了。
伤的最重的,经过现场急救处理之后,紧急送往广慈医院。
陆希言接到电话后,马上让麻小五开车送他去医院。
这么大的爆炸,伤员肯定不少,而且,这一次的炸弹威力还特别大,当时因为正在印刷第二天要出的报纸,因为新闻纸不够,去仓库取纸!
谁知道纸张取来后,藏在纸包里的炸弹爆炸了,当时印刷和排版工人都在,还有报社的几个校排的编辑,离的最近的工人瞬间就被爆炸的火球吞噬了,伤者多达数十人。
等到陆希言赶到医院的时候,急诊室已经满满的病患伤员了。
“血压60,脉搏46,快,肾上腺素5毫克……”
“瞳孔放大,脉搏已经停了,血压为零,来一个人,马上做电除颤!”
“老师来了……”
樊坤一抬头,看到陆希言,紧张的眼神立刻放松不少,这个时候,能见到老师,他的情绪一下子好了不少。
“我来吧,你去帮锦云,危重病人,如果需要手术的,马上报告。”陆希言一上手,接过了除颤器。
“是,老师!”
“老师,这有一个肋骨骨折,刺入肺泡,导致出血,需要马上进行手术……”巫锦云喊了一声。
“马上送手术室,通知保罗,赶紧准备麻醉。”
“老师,手术室已经满了!”
“满了?”陆希言一听,顿时也有些懵了,这么多伤员,来一个,手术室就送一个,这会儿,医院所有的手术室估计都开通了。
“还有空闲的病房吗?”
“有!”
“把病人推进病房,马上准备手术。”陆希言直截了当下令道,这一刻他想到的只有救人这两个字。
“病人左肺叶切除一块,心脏完好,没有发现新的出血点,准备缝合,下一位!”陆希言道。
“脾脏破裂,还好,你命大,要是再晚一会儿,估计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失血性休克加心衰,马上给予肾上腺素,准备除颤!”
“……”
“陆博士,这儿有个颅骨骨折的,x光显示,颅内有出血点,但是人还没有死亡,心脏还有跳动!”急诊科的一名医生递过来一张x光片道。
“准备,开颅!”陆希言看了一眼x光片,深呼吸一口气,郑重的吩咐道。
“老师,开颅?”樊坤和巫锦云都吓住了,就连跟他一起参与抢救的医生,护士也都呆住了。
“不开颅,他只有死路一条,如果开颅,或许还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既然病人无法选择,那就只有我们医生替他选择。”陆希言严肃道,“我们虽然不能包治百病,但我们必须尽力去救每一个病人,这是医生这个职业的职责!”
“老师,您已经做了差不多五台手术了,现在还能吃得消吗?”
“没关系,我在梅龙镇隔离区的时候,三天三夜只睡了不到六个小时,不也撑过来了吗?”陆希言道,“给我准备一块巧克力,我需要补充一下热量,另外,手术室有空的吗?”
“产科的手术室空出来了,刚才有孕妇分娩?”
“那就去产科手术室,樊坤,准备开颅器械,锦云,我需要你来帮我!”陆希言一声令下,一台没有丝毫准备的开颅手术就这样开始了。
“所有相关文件我来签,出了任何问题我来负责,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陆希言把所有责任都揽下来了,一旦手术中出了人命,这是要有人负责的。
“是,老师。”
……
小东门菜市。
“阿香,你看这排骨怎么样,要不然我们买两斤回去做葱香排骨,好不好?”孟繁星下课后,带着阿香直接过来了。
陆希言从梅龙镇回来,她还没有机会下厨给他做一顿好处的,今天刚好有空,下午课不多,就去菜市场了。
虽然何小芬每天也很会去买菜,可她还是喜欢自己挑选和买菜的过程,小东门菜市是法租界最大的菜市场,不但蔬菜品种多,而且价格相对来说,也便宜一些。
“太太,这排骨老好了,今天早上刚杀的猪,您看看这肉多肥?”买肉的屠夫的婆娘热情万分。
“好吧,给我来两斤。”
“好咧!”孟繁星可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人,她本来就是平民出身,买菜做饭那是打小就学会的技能,什么菜好,什么菜坏,她是门儿清。
她也觉得自己现在是多高贵的身份,反而觉得买菜做饭,其实也是一种乐趣,当然,以她现在的身份,天天在家做饭是不可能了。
“老板,这个芹菜摘了几天了?”
“昨天刚摘的。”
“真是昨天刚摘的,至少两天了吧,每天都洒水吧,还有,这梗儿也太老了,就算我们年轻人这牙齿也咬不动……”
“太太,您也是体面人,何必为难我呢,不买就不买,你这样一说,谁还买我的芹菜?”摆摊的老板不高兴了。
“我就说了句实话,你把这样的菜拿出来的卖,还卖这么高的价格,不是坑人吗?”孟繁星有些生气道。
“去,去,我不做你生意了,穿的人模人样的,还以为是个有钱的阔太太呢,指不定哪个堂子出来的?”
“老板,你不做生意就算了,怎么还骂人呢!”孟繁星真生气了,本来她也没打算买他的菜,就是评了几句,他这嘴里就不干净了,什么堂子?那不是骂她是妓.女吗?
“瞧你这样儿,出门还带了个丫环,真把自己当上等人了?”那菜贩子冲孟繁星啐了一口。
孟繁星平时穿着打扮都已朴素端庄为主,毕竟她是要去学校读书的,怎么可能穿那种艳丽的旗袍,但是,她的衣服可不是便宜货,只是外表看上去跟普通人差不多。
当然,这样在人群中也不那么显眼,要不然,她要是穿一身香云纱的旗袍跑到这小东门菜市来买菜,那回头率还不是百分之两百。
“哟,说你怎么了,三马路长三堂子,爷也不是没去过,就你这样的,爷玩了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那叫的一个浪,够劲儿,哈哈……”
“找死!”阿香听不下去了,直接就一巴掌扇了过去。
“小丫头,还挺忠心的……”
“啪!”
这一声很脆,那菜贩子的左脸颊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阿香的手劲儿可不小,还是含愤而发。
那五根纤细的手指印,就宛若画儿似的印在了那菜贩的脸上。
菜贩恼羞之下,抓起地上一根扁担就冲了上来,凶神恶煞的朝阿香的脑袋砸了下去,这那是报复,分明就是想要人命!
“阿香,我们走。”孟繁星眼看周围围了一群人过来,他们的打扮都跟这菜贩差不多,而且目光都隐含不善。
她立刻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些人就算是菜贩,也绝不是良善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