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看过你娘了吗?”
“看过了,大夫说,她麻药还没退去,要过一会儿才会苏醒。”洪四海觉得自己是遇到贵人了。
要不是自己锲而不舍的等在那里要感谢陆希言,只怕他母亲真的是无力回天了。
“好好照顾她,我跟医院谈好了,你母亲接下来的医疗费和住院费都免了,一直到她康复出院为止。”陆希言轻轻的拍了一下洪四海的肩膀道。
“先生,您对四海恩同再造,你就是我的大恩人,四海无以为报,只有当牛做马才能报答您的恩情。”洪四海作势又要给陆希言下跪。
“起来,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嘛,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就算要感谢我,也不必给我下跪。”陆希言伸手拦住了道。
“是。”
“你母亲只要能渡过危险期,伤口不出现严重感染,她就会没事的。”陆希言道,他是医生,不是神仙,可不敢把话说的太满。
“我知道,不管最后什么结果,我都不会怪先生的。”洪四海道。
陆希言也是看在他知恩图报和执着的份儿上,才出手相救的,也不是说,换了别人,他就不救人了,人照样会救,但救人之前先会保护好自己。
话听着有些冰冷残酷,可他必须这么做,他要是一名简简单单的医生,也就没有这么多顾虑了。
“好了,我给你写个电话号码,你母亲醒来了,给我打个电话报个平安。”陆希言找来纸笔,给洪四海留了一个号码,“记住,这个号码不能让外人知道,明白吗?”
“明白。”洪四海郑重的收起纸条,放入口袋里道。
“行了,你留在医院照顾你娘,我也该回家了,我这出来一天了,家里人该担心了。”陆希言道。
确实,陆希言虽然离家的时候留了话,不回家吃午饭,可这都快要天黑了,人还没有回来。
急的孟繁星都快要报警察局了。
但是警察局对“失踪”的人员立案至少要二十四小时,这十二小时都没到,就算报警也没用。
最多看在你可能是社会名流,派人找一找而已,那还不如自己出去找呢,万一闹到警察局,满城风雨的更不好。
傍晚擦黑,陆希言坐着人力车,慢慢悠悠的回到家门口。
下车,付了车钱,正要摁门铃,大门开了,孟繁星和阿香一脸焦急从里面冲了出来,看的陆希言一脸的错愕。
“希言,你这一天去哪儿了?”
“我早上不是跟你说过了吗。”陆希言道,本来是可以早一点回来的,不过这不是因为洪四海母亲的手术给耽误了。
“你只说出去有事儿,没说去哪儿,这一整天都不见人影,这不是让人担心吗。”
“有什么可担心,我之前去港大,不也是到晚上才回来。”陆希言有些心虚的说道,自己的确是忘记给家里先打个电话了,情急救人给忘了。
“不对,你怎么一身消毒水的味道?”
孟繁星嗅了一下鼻子,眼神如同猎犬似的,一下子警惕起来。
“梅梅,咱们回屋说。”陆希言忙一拉孟繁星进了家门。
“贵叔和浩子呢?”回到屋内,陆希言没看到贵叔和孟浩,出口问了一声。
“他们两个去你经常去的几个地方找你了,估计找不到的话,马上就会回来的。”孟繁星解释道。
“这都是我的错,忘记给家里打个电话了。”陆希言真是不好意思道。
“你还说呢,不知道外面的世道有多乱吗?”孟繁星狠狠的白了陆希言一眼道,“跟我上来说话。”
“遵命,太太。”
……
“我刚到香港的时候,又一次出去溜达,碰到一件不平事,我就伸手管了一下,其实内,就是一个小偷偷了一个人的钱,这钱呢很重要,关系到一条人命,这个人为了感谢我,就在我上次去的地方傻等……”
“这世上还有这样傻的人?”
“谁说不是呢,可不是他运气好,我今天还真又去了,结果被他个等到了,我呢请他吃了顿饭,顺便了解了一下,这小伙子人是个渔民,纯孝,我就动了恻隐之心,就想帮帮他,于是就跟他一起去了医院,本打算看一眼,这事儿就算过去了,谁知道,她母亲突然病重,医院病危通知书,是肠痈化脓破裂了。”
“这病非常凶险,如果不能及时手术,那是会死人的。”
“肠痈化脓破裂即便是手术,死亡率也是极高的,所以医院不愿意给他母亲动手术,不动手术死了,医院完全可以一推了之,可是动手术,人死在手术台上,那医院可就麻烦了,他母亲的身体情况这样的风险是极大的,所以,医院直接往外赶人了。”
“这医院也太不地道了,怎么能这么做呢?”
“医院虽有自己的难处,但缺少一份担当,更忘记自己的本份,这一点我非常生气,于是我就提出向医院借手术室,给洪四海的母亲手术,并且把所有责任都揽下来了。”陆希言道。
“你给病人动手术了?”孟繁星惊讶道。
“当然,不然我怎么会这么晚回来。”
“手术怎么样,成功吗?”
“手术是成功了,但人最终能不能活下来,我也不敢保证。”陆希言道。
“希言,你就没想过,这事儿你要承担多大的风险吗?”
“我知道,从手术台上下来,我自己背后都湿透了,好在大冬天的,没人看见,不然就出丑了。”
要说一点儿都不紧张,那是骗人的,毕竟那是一条生命,就算洪四海不会追究他任何责任,但不能挽救一条生命,对医生来说,那都是失败。
“最后我跟医院达成了协议,医院免除了洪四海母亲的治疗费和住院费,我也答应担任安济医院的外聘专家。”
“就为这个,你就把自己卖了?”
“当然不是了,最关键的是,安济医院药方进口药物的采购会交给我们安平大药房来进行,条件是保证品质和价格,价格随行就市。”陆希言嘿嘿一笑道,就算把自己卖了,也要卖上一个好价钱。
能够把自己的药品卖进入香港本地的医院,这个市场打开了,安平大药房就有了稳定的客户了。
“你说真的?”
“当然,不过,要等现在的安济医院跟别的药商合同到期才行。”陆希言道。
“会不会有变卦?”
“知道这个消息的只有,我跟安济医院的费院长,明天我就带你过去,咱们把合约一签,就不怕他变卦了。”陆希言道。
“希言,你太棒了。”孟繁星正愁如何自家的药品如何进入香港本地的医院呢,没想到,这个难题如此轻易的就被陆希言做到了。
这可真是应验了那句老话,好人有好报。
啵!
被孟繁星这么主动的抱着亲了一口,陆希言有一种心脏在一瞬间骤停的感觉,太美妙了。
不行,自己好歹是男人,得主动亲回去。
……
以上省略三百字,只可意会,不可描述。
“咚咚……”
敲门声总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响起,黏在一起的男女只能是依依不舍的分开,孟繁星更是一张脸红的跟晚霞似的。
“进来。”
“先生,太太,有客到访。”进来的人是贵叔,他进来后,眼皮都没抬,微微弯腰禀告一声道。
这个时候,天都黑了,怎么会有客来访,何况,他们在香港认识的人没几个。
“贵叔,认识吗?”
“算认识吧。”贵叔道。
“算认识,这是怎么回事儿?”
“来的是咱们斜对面5号的周太太。”贵叔回答道。
“什么?”陆希言大吃一惊,对面5号住的是什么人,估计贵叔和孟繁星都不知道,但是他却很清楚,那是追随汪兆铭出走河内的第一人,国民党中宣部的部长周福海,除他之外,还有陈宫博、高、陶等人,他们在香港密谋搞了一个“最高委员会”,进行名为“和平”运动的投降汉奸活动。
这个邻居其实就是和汉奸窝子。
周福海的太太怎么会跑过来拜访自己呢?就算是邻居,那大家又不熟,见面打个招呼也就过去了。
“先生,这周太太可能是冲着太太来的。”
“我,贵叔,您没搞错吧,我又不认识这周太太。”孟繁星吃惊的指着自己说道。
“太太,您和先生下午就明白了。”贵叔道。
“梅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陆希言真不希望孟繁星跟周福海扯上什么关系,可现在偏偏人家主动找上门来了。
“我也不知道呀,我不认识什么周太太呀。”孟繁星觉得自己很无辜,自己都不知道咋回事儿。
“既然人都来了,见一下不就明白了。”事到临头,还能把人往外退了去,那不是告诉人家,自己知道对方的底细了吗?
等到孟繁星看清楚那周太太身边的年轻人的时候,她愣住了,这怎么这么眼熟呀,不是今天在街上碰到的拿起车祸的大男孩儿吗?
“小海?”
“姐姐。”
“小海,别没规矩,叫阿姨!”那身边穿黑丝绒旗袍的中年女子站了起来,语带喝斥一声。
陆希言一脸懵然的朝孟繁星投来询问的目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其实孟繁星也是懵的,她今天出门的时候,路过旺角的金巴伦道,忽然见到一辆汽车疾驰而来,撞向眼前这位大男孩儿,她当时没多想,伸手将小男孩儿猛地一推。
这算是救了小男孩儿一条命,后来简单攀谈了解了一下,才知道小男孩儿叫小海。
本来只当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一次意外。
孟繁星并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人家居然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