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大喜过望。
毛驴毕竟不敢骗他,看来玄黄珠果然有奇效,才渡入虫虫的腹中,她就有所反应。
虽然看样子暂时还是不能动也不能说,但意识却清醒了。
“本王现在就帮你把玄黄珠融入体内。”
他似乎很高兴,一向冷漠坚毅的唇角,居然挂着一丝微笑。
他平常不笑的,但一笑起来可真好看,好像冰山春融,那是最温暖的景象。
不过虫虫高兴不起来,因为她看到这从来不知道珍惜自己的男人的伤口又流血了。
说不了话,就从喉咙间溢出点微弱的哼哼声表示不满,四肢不能动,就从眼角挤出两滴泪水以表示焦急。
再说,眼珠子还是能转动的,完全可以表达她强烈的情绪。
瞪他!死命的瞪他!瞪得眼睛发干也不放弃!
“无妨。”他明白她的眼神,她的心意,伸手摸了摸她濡湿的脸庞。
有妨!有妨!她愤怒的,其实是心疼如绞的盯着他腰上的伤口。
为什么?为什么在他的意识中,好像受折磨是应该的,他能那么无动于衷的忍耐着呢?每个人都只看到强大到无敌的样子,谁知道他一个人的寂寞和伤痛?那日日夜夜的,不间断的千年时光。
“先治好你再说。”他试图返转她的身子。
不不不不不不不!
她不能反抗,可全身上下都是坚决的拒绝、极度的任性,明确告诉那个男人,假如他不先处理自己的伤口,她就算咬舌自尽,或者闭气而亡也绝不接受他的治疗。
花四海无奈。
这丫头拧起来,绝对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他这么辛苦都只是为了救她,是为了不传出两人之间有情的传闻,现在一切都控制住了,不能到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依着她吧!
几不可闻的微叹一声,花四海脱掉上衣,快速处理自己腹上的伤口。
从小到大,无论什么样的致命伤,他都不曾在别人面前暴露过,如今却不得不破例,而自从虫虫出现,他破例的事做得太多了。
他没有带着伤药的习惯,只以双掌结成冰晶,封住伤口,让它看来不那么可怖,并且防止再度出血和开裂。
“这样可以了吗?”他看看虫虫,问道。
凤凰对他有情,他不是不明白,但是他对她殊无亲近之感,只能当做是普通属下。
可无论如何,凤凰跟了他千年,把修罗微芒治理得井井有条,于他、于魔道都是有贡献的。
所以他不能罔顾她的性命,假如当时被挟持的换做是西贝、马小甲或者暗处,他也会做出一样的反应。
而疼痛,他早已经习惯了,自从入了魔道,大大小小的伤就没有断过,痛感被磨得麻木,只是这次特别痛一点,因为他是伤在自己的冰魔刀下,只怕伤口也会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长能愈合。
低头看了一眼虫虫,见她反抗之意不太激烈了,他慢慢反转过她的身体,自己则坐在她身后,一掌按在她头顶灵台,一掌按她小腹丹田、胸口贴紧她的后背,同时祭出锁麟龙。
银龙为他挡了致命的一刀,受损严重,以至于暂时无法聚形,他的内伤也是很重,此时调动魔气,胸中好像有一万把匕首在戳刺。
他强自忍耐着,微闭双目。
渐渐的,在锁麟龙围起的外部结界内,两人被一团柔和的淡银色光芒笼罩,他的双掌也散发出同色雾气,慢慢贯注在虫虫体内。
远远看来,好像两个人在一个巨大的珍珠内紧紧相拥。
虫虫只感觉有两道凉丝丝的,却很舒服的气息冲进自己的身体里,知道花四海已经开始给她疗伤,连忙收敛心神。
她全心信任他,因此没有丝毫抵挡,只让自己的意念随着他的带领走,感觉身体里乱窜着的破碎气息都像被磁石吸引一样,向腹内某一处聚集。
那热乎乎的东西不是玄黄珠吧?刚吞下肚时,明明是凉的啊!
不过话说回来,从嘴里吞下来的东西是应该进到胃里的。然后当然是肠子,再然后,呃,好恶心,不能想了。
可是玄黄
没往下走,那是要消化了,融入自己的四肢百骸呢?老大一样就放在肚子里不动?
仙也好、魔也好、妖也好、鬼也好、甚至一直只听闻而没有出现的天道,想来都是修道一途。作为从现代来的人,她是不怎么太理解道学一说的,总是习惯性的从医学和科学的角度解释。
也许医学和科学都是从外部对人体和宇宙进行分析和观察,所以显得比较愚蠢,而修道是从人体自身和精神方面探索奥秘,因而比较深奥,反正虫虫闹不明白这些修道的玩意儿,一直感到很奇怪。
提升自身力量,激发人体潜能,到达另一个空间得到永生倒也罢了,那以好多人修炼出的,放在肚子里的东西又是什么?
难道是
猪的结石叫猪砂,牛的结石叫牛黄,难道妖的结石叫内丹?仙的结石叫真元?魔的结石叫魔元?那什么元婴啊、渡劫啊、飞升啊,是否就是灵魂出窍?
她在疗伤时胡思乱想,忽然觉得腹内聚起的热气开始四处乱窜,好像有条小蛇要冲出她的脑门,非常难受,幸好一道凉气从头顶涌入,生生把这股烦热之气压下。
“凝神。”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虫虫一凛,虽然还是不理解道术与修仙,但却知道,如果她不收敛起心神,全心集中到疗伤这件事上来,搞不好要走火入魔,说不定还要连累了花四海。
话说,他本来就是魔,还能坠到更深的、更可怕的“魔”中去
吗?
整实上,这么多日子来,她的心一直很乱,没有片刻的安宁。
表面上看,她除了能喘口气儿以外,几乎就是死的,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是不能说话,不能动弹,但意识一直也没有丧失。
当时她一心想挡在熊妖和花四海之间,感觉那个山洞怪人送给她的神秘金光神气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冲向全身,身体里似乎燃着了一团火,把她整个都融掉了。
之后,她怎么砍掉的熊掌,怎么摔了出去,她完全感受不到,只觉得自己被关在了一个到处白茫茫的地方,分不出上下左右东西南北,没有坐标,没有距离,没有时间,什么也没有。
她急得大叫,却没有人听到,但奇怪的是,仿佛有一只心眼,把外界发生的一切像放录像一样反映到她的心里,使她什么都看得到,什么都听得到。
她看到他一刀力劈熊妖,看到他飞在半空中焦急地寻找她,可是却找不到。
她一急,不知道为什么却邪双剑明白她的心意,闪烁出了微弱的光芒引导他。
然后他跳下来,抱着她说:虫虫!
他从来都叫她天门派低级弟子,让她恼火得很,这是第一次叫她的名子。那么温柔自然,仿佛世上所有的爱怜和心疼包含在这两个字里了。
这两个字从他嘴里念出来,她的心为之跳、为之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