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的一声,
随着一声剧烈的爆炸声,街道中的街垒后方升起一团烟雾,紧接着又是一章阵急促的铳声。m.uu234uu234
“龟孙子、龟孙子……”
铳子打在砖墙上,崩飞一片尘烟,在尘烟中,王功喘着粗气在那抱怨着,他的手中握着步兵铳,脸上全都是灰土,豆大的汗滴不住的从他的下巴滴落下来。
那脸色显得有些紧张,呼吸也很急促。他的眼睛盯着前方。穿了好一会儿出去之后才开始装子弹。
从牛皮弹药盒内抽出一发纸壳铳弹,咬掉尾部的纸,然后将火药倒入铳管,再把铳弹的弹头塞进铳管,利索的在铳口撕掉多余的纸管后。又拿着推弹杆将铳弹推到铳管的底部,反复压实后。重新把推弹杆装在铳管下方。
然后,他从墙角处露出半个脑袋,瞄准之后,前方的清军扣动了扳机。
在敌人倒下的时候,他的嘴里骂了一句。
“龟孙子!”
骂出这句话之后,他又再一次躲到了墙后。
昨天,山上的观察哨发现城墙上的守军撤到了城内,当然也注意到了城内街道上修建的街垒,这意味着清军放弃了在据城死守,他们选择依托城内的街垒。
这样的打法对进攻一方最为不利,因为进攻的一方需要不断的攻克那些街垒,而防守的一方却可以借助砖石堆彻的街垒,有条不紊的用火铳击退进攻的一方。
尽管明知道,赖塔准备了一个陷阱,作为指挥使的李定国仍然选择了跳进入这个陷阱,而王功所在的团是在今天破晓的时候,翻过半塌的城墙进入城中,正像意料之中的一样,在他们刚一进入城中,就遭到了顽强的抵抗。
在密集的铳弹、手榴弹,不过只过了半天,王功所在班,就只剩下九个人,在他们冲锋的时候,一枚从垒墙后面上甩过来手榴弹,直接夺去了三个弟兄的性命,王功的左手臂也打进去一个铁片。不过甚至都没有发觉自己受了伤,就跟着弟兄们杀进清军的街垒,夺取了那道街垒。
可是战斗并没有停止,在他们的前方,只有鬼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三尺高的砖墙,在那些砖墙之间,清军随时会用盾车增加一道街垒。不过那种盾车根本就没有屁用,他们的铳弹总会击穿盾车前方的盾牌。
又一次在前进了一段之后,瞄准前方的敌人扣动扳机之后,王功躲在墙角,先是大口喘着气,平复心情。然后才忍着手臂的伤痛,从弹盒中摸出一发铳子,咬破纸包把火药从铳口倒入,然后将弹丸的塞进铳口,用通条压实子弹后,又把火帽扣在传火孔上之后,他才端着火铳瞄准,把铳口对准着敌人。
战场上进行这些动作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时候甚至会把子弹装反,就像之前的那一铳,就很有可能装反了。要不然那一枪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打空。
所以这一次,他在装铳弹的时候,特意注意了一下,毕竟现在这种子弹和过去那种圆形的子弹不一样。它是尖锥型的,装反了肯定打不准。
因为有了之前打空的经历,这一次他瞄准的时候,比之前更谨慎了一些。
虽说距离差不多有百步之遥,搁过去,这么远的距离即便是瞄得再准,往往也会打空,可是现在,新式的线膛击发铳,足以让他在两百步外准确的击中目标。
“就是你了!”
看着砖墙后露出半截身子的清军,他正在瞄准,已经瞄准了敌人的。王功毫不犹豫的扣动扳击,击锤击打火帽的瞬间,随着一声铳响,铳子飞出了铳管。
在后座撞击肩膀的瞬间,王功看得清楚,他打出的子弹,准确的钻进了那个清兵的腹胸,那个原本正准备放铳的清军,甚至都没来得急扣动扳机,便捂着腹部倒了下去。
这时候,王功整个人都变得更加清醒了,当然对自己的射击技术也更加自信了,充满以往所没有过的信心。
这种自信完全是建立在不断地击毙敌人的基础上的。
“又是一个!”
盯着那边敌人的街垒,王攻的心头涌起了一种杀敌的快感。就在这时候,他身边的战友也扣动了扳机,铳声和着硝烟笼罩了他。
透过白色的硝烟,可以看到街垒后方一个清军的脑袋,就像是摔到地上的西瓜似的,猛的一下碎开了,在碎开的那一瞬间,血喷的到处都是的。
在这种巷战的时候,没有任何人会排列着整齐的密集队形进攻,所有人都和王功一样,低着头,猫着腰,借助路边的障碍保护着自己,躬着身子小心翼翼的接近敌人,尽管巷战在他们的训练之中,并不占多少比重,可是他们仍然严格遵守巷战的各种规定,以达到杀伤敌人夺取胜利的目的。
当然,想要达到这个目的,首先必须要保护好自己。
“王大个子,你们两个,跟我上去!”
瞧着弟兄们与清军在那里互相放铳,尽管自己这边占据着上风,但苏炳放并不愿意在这里僵持着,他盯着路边的房子,麻利的踩一棵树直接跳到了房顶上。
“小心点!”
跳上房顶后,苏炳放一边叮嘱下属小心一些,一边踩着房顶朝着敌人的街垒逼近。从顶上向敌人逼近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存在。谁会想到他们会从房顶上杀过去呢。
在逼近了敌人的街垒,距离不到四十步远的时候,其步兵铳想要瞄准敌人的时候,他又放了下来,他摸出了一枚手榴弹,又对身边的战友说道。
“用手榴弹!听我的命令!”
盯着街垒后方正在装填着火铳的敌军,拉着手榴弹的苏炳放在甩出手榴弹的时候,大声命令道。
“扔!”
三枚手榴弹在空中划过弧线飞到了清军的街垒后方,街垒后面的清军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手榴弹爆炸的烟云便吞噬了街道上的清军。
“跟我冲!”
原本正准备放铳的王功瞧见街垒后面爆炸的硝烟,立即毫不犹豫的发起了冲锋,他身边的战友也纷纷跟着他冲了过去,在他们冲过去的时候,街垒后方的幸存的清军无不是倒在血泊里拖着残肢断臂惨叫着,
越过街垒的王功等人看到这些伤兵时,连眼都没眨一下,直接把刺刀刺入他们的胸膛。
“咱们就这么打!一班上房顶,二班放铳掩护,三班、四班准备冲锋……”
苏炳放从房顶上的进攻,让排长立即看到了其中的好处,他立刻下达命令调整进攻的步骤。
从房顶上接敌,再用手榴弹杀伤街垒后方敌军的战斗方式,立即显现出了效果,不过只一袋烟的功夫,他们就接连夺下了三道街垒,已方甚至没有一个人受伤,看到效果如此显著,排长立即派传令兵向队长报告。
当然,有时候街巷会把房顶给隔开,偶尔他们不得不跳下去,不过在这个时候,他们同样也不会强攻,而是会把两个班派到房顶上,居高临下瞄准射击,这样一来那三尺高的胸墙根本就是形同虚设,原本拼命抵抗的敌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丢掉了自己的身体。。
蹲在房顶上,苏炳放看到胸墙的后方站着一名军官,在他面前一百五十寻(米)远的一道矮墙后面,不时地冒出头来,举着手里的腰刀,嘴里大声喊叫。
“弟兄们!顶住!绝不能让明狗占了潼关城……”
在他的喊声中,那些清军士兵依着胸墙瞄准前方放铳,甚至受伤的士兵也会靠着墙为火铳装填铳子。
在这个时候,每一个人都拼上了自己的性命,他们知道如果落到明军的手中,等待他们的很有可能也是死路一条。
即便是有些事情大家心照不宣,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仇恨并没有化解。所以他们才会拼尽全力,以阻挡明军的进攻。
下面的弟兄冲进了几步,又伏下身子,将身体紧紧地靠在路边的墙垛上,以躲避着迎面射来的子弹,他们还不时地抬头着房顶,看看房上的弟兄什么时候才能的敲掉那道胸墙。
因为中间隔着一条大路,而且距离很远,不能像之前那样接敌的苏炳放蹲在房顶上,因不需要担心敌军的攻击,所以能够能够从容地观察敌人,从敌人群中选择他的射击目标。
“就是他了!”
在他瞄准那个军官的时候,对方又一次把身体露到矮墙上面来,他似乎正在那里给士兵鼓着劲,似乎相隔这么远,没有人觉得铳子还能打得中他。苏炳放没有让这个机会溜走,他扣了一下扳机,一发铳子就从义勇口飞了出去,他可以清楚看到那个清军的军官,晃了下身体,然后就倒了下去,在他倒下去的时候,他身边的亲军甚至还有些不明所以的站在那里。他们压根儿就不知道子弹是从哪里打过来的。
而与此同时,苏炳放身边的战友,也纷纷扣动扳机,接连有十几个清军被击倒后,那些原本还拼命抵抗的清军,到这时候才发现有人在房顶上朝他们射击。他们立即被吓的不敢再冒露到矮墙上面来了。原本依在墙边的战士们,猛的一下部了出去,他们就像是下山猛虎似的扑向了敌人。在接近敌人的时候,先甩上几枚手榴弹,在爆炸的硝烟中,被炸的晕头转向的清军,甚至还不急反应,进攻的部队就已经冲到那道矮墙下面,嚎叫着挺着刺刀跳过胸墙,用刺刀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这样凶猛而且连续的冲锋,对于这些战士们来说,是陌生的,是头一遭实施这样坚决的冲锋。对于这样的冲锋,战士们感到很痛快,也很新奇,当然更多的是兴奋。
“冲上去,冲上去,杀光他们……”
几乎所有弟兄的心里,都有这样的感觉。冲锋时的嚎叫让每个人都沉浸于胜利的亢奋中,同样也沉浸于杀敌人的快感之中,而这种兴奋完全压制了对于死亡的恐惧,他们只是不断用刺刀、用手榴弹杀伤着敌人。
高强度的接连不断冲锋,对于体力的要求极高,接连几次冲锋之后,苏炳放和他的战友们都已经精疲力尽了,在之前的战斗中,他们甚至需要强制打起精神才能坚持下去。
在后继的部队实施进攻的时候,在小队长的命令下,他们排在墙根底下休息,补充体力,有些发烫的步兵铳压在他的身上,虽然没有受伤,可是苏炳放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他大口喘着粗气,口干舌燥的他,甚至不愿意拿出水壶喝上一口水,只是坐在那里大口喘着粗气。它的每一口呼吸都很重。甚至会让人怀疑他的呼吸是不是不够用。
刺鼻的硝烟窜入到他的鼻腔里,他靠着墙不停地大口呼吸着,对于这一切都是不闻不问的,他只想好好的休息一会。
“好好休息一会,别急,别心急,先喝一口水……”
同样喘着粗气,气喘吁吁的排长站那里笑说道。
“这一趟,咱们三排可是露了脸了,弟兄们,我敢说,就咱们用的那招,至少得救了上千个弟兄的性命!”
排长说话的时候,又走到苏炳放的身边,看着正在大口喘着气的他。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老苏,这一次,你可是立下大功了!等战斗结束,我就上报,到时候,一个一等忠勇勋章肯定少不了你的!指不还能得到“翊麾勋章”!”
一听到“翊麾勋章”,原本累得气喘吁吁的弟兄们,在惊讶的同时,无不是用羡慕的眼神瞧着苏炳放,毕竟每一个都知道勋章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从此之后,苏炳放就是大明的“勋士”了。意味着从今之后他可就不是一般人了。
而这也正是他们大家伙当兵的原因。只不过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机会实现这个愿望,但是现在他们看到了自己的战友在战场上实现了这个愿望。
尽管这不过只是长官的一个口头上的言语。可仍然让很多人为之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