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千百年来,无数次的战争让天下的百姓深刻的理解到了到了这句话的含义,也令他们胆寒,当然面对侵害的时候,他们往往不敢有丝毫反抗。m.uu234顶 点 X 23 U S面对兵匪的刀斧时,百姓们能做的仅仅只是伏首跪在地上,任杀任取。
不过,这句千年不变的真理,在兴乾七年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别说是有军正用以及严格的军法维持军纪的明军,就是往日里蛮横惯了的清军,似乎也变得极为规矩。
即便是溃退的清军,也不敢打扰百姓。似乎在一夜之间大家都变得文明了起来。
完全没有了旧时的暴虐。有时候甚至会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就不敢相信眼下的这一切。
一觉睡到天明,当庆阿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了,在牛棚子里睡了一宿的庆阿连忙招呼着弟兄们。
“快点起来,快点……”
弟兄们在他的喊声中,似醒非醒地坐起来,瞧着天亮之后,他们无不是纷纷拿着火铳,急急的准备离开。即便是如此神情依然显得有些惶恐不安。
“这他么可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在离开牛棚的时候,看着号衣上沾着的牛粪,闻着身上的牛粪味。李度随口骂了一句。
“其实,那房子里又没有人,咱们进去睡一晚上又有啥大不了的?”
“你小子懂个屁!”
他这话音刚落,庆阿便立即大声嚷嚷道。
“万一要是家里有人藏着呢?到时候,他们等到明军来的时候,说咱们又抢人又放火的,腿脚跑慢了,让他们给抓了,几审几不审的要是谁他么的为了保住性命在那里乱招供,到时候,弟兄们都得掉脑袋!”
庆阿说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惶恐不安,虽说已经几年没和明军打过交道了,可却也知道,现在的大明朝可是护短到极点,要是他们再像过去那样见着人就杀、就抢,到最后肯定保不住性命。
做事留三分,来日好相见。保住自己的性命,大家伙自然约束起了各自的动作。庆阿同样也不愿意把自己往死路上带。他是旗人不假,可他更爱惜自己的性命。
“大清国真的完了……”
庆阿的话,让李度这么寻思着,大清国什么时候这么多的忌讳,其实说来也是,这几年,他们在陕西对汉人是客客气气的,和过去完全不一样,只有对那些个色目人,才会露出豺狼的本性来。
为什么对汉人客气?不还是担心要是杀急了,惹恼了大明嘛!
大清国真的没救了!
在他的脑子里闪动了一下,但紧接着他又冒出了一个念头。
“要不然把火铳丢了,找个地方藏起来,过两年又是老百姓了,只要我自己不说,又有谁能知道我自己过去干过什么?……”
他的心里暗自地这么想,可也就是想想,他知道,因为虽说他是汉人不假,可是已经抬了旗了,是旗人了,对于旗人,朝廷可从来不曾手软过。大家伙为什么现在做事留三分,这一路上更是努力地约束自己,说到底,不还是害怕将来朝廷报复吗?
谁能想到,当年看似不可一世的大清国,居然说完就完了。
哎!
可真是的!
大清国怎么说完就完了呢?面试到现在仍然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自己好不容易从包衣变成主子,还没等自己收几个包衣,结果谁曾想,大清国居然落到了今天这步田地,这世道,委实太怪了。
这历朝历代,谁家没有个百八十年的气数,可谁曾想,到了大清国这边,入主中原不过一二十年,这气数眼瞧着就要尽了……
难不成这就是鞑子的气数?
“还好,皇上是英明的主,但愿能帮大清国度过眼下这个难关吧!”
当李度在那心里喃喃着期待着“主子”能率领大清国度过难关的时候,他并不知道。在西安的皇宫里头,玄烨却是彻夜未眠,他睡不着啊,这是大清国在西安的最后一夜了,或许这西安城早就没落了,可这里毕竟是汉人的故都,秦朝、汉朝、隋朝、唐朝,这可是千年的故都,可现在……大清国要彻底的离开中原了!
这一夜,彻夜未眠的不仅仅只有玄烨一个人,这一夜,整个西安满城,能睡下的并没有几个人,夜幕中的满城是灯火通明,留于西安的数万旗人以及旗下的奴仆纷纷收拾着行李,尽管他们的眼中尽是不舍,可是谁都知道,必须要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兵荒马乱的世道,原本这西安城的上空应该回荡着百姓发出的凄惨哀嚎,那焚烧的烟云应该在城市的上空升腾着。可是相比于满城的热闹,这汉城却是静悄悄的,似乎没人注意到满城的一切。
也不是没有人注意到,其实早在前两天,衙役、官差和兵卒在城内,挨家挨户的强征大车牛马的时候,人们就已经猜出了,这大清国在陕西,那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
时候大家伙还在那里安置猜测着这些鞑子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离开这里,这是谁又能想到他们离开的会这么快。
终于要走了!
在离开皇宫的时候,玄烨又一次看了一眼这皇宫,这皇宫说是皇宫,可委实太过寒酸了,可即便是再寒酸,那也是中原的皇宫啊,这一走,若是再想回来,恐怕就难了!
大清国用了几代人好不容易才入主中原,到最后还是要灰溜溜的离开中原,不但连老家都回不去了,现在还要流落到异域他乡。
即便是如此,到了异域他乡,能不能在那里站稳脚还是未曾可知。更重要的是他们会让大清国在那里呆下去吗?
想到大清国当年入主中原的不可一世。想到现在离开这里时的仓皇。在感叹着世事变化之余,他同样也感叹着自己的命运。
大清国用几代人才打下来的江山到了他手中居然保不住了,尽管有所谓的“先帝遗命”,可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江山是从他手中丢掉的现实。
“至少总给大清国打下了一片根基,让大清国不至于亡命天涯。”
这也算的上是个安慰吧。
这时贴身的太监来到皇上面前,低声说道。
“万岁爷,太后的意思,是让您尽快跟上来,千万别耽误了。”
与上一次离开京城时不同,这一次,首先离开西安的是妇孺,城内的妇孺在两天前,就在两万旗兵的拱卫下,一路朝着兰州撤去,而身为皇上的玄烨领兵在后面“垫后”,其实,谁都知道,这垫不了什么后,没有妇孺的拖累,一但有意外发生,他们逃的会更利索。
“嗯,朕知道了。”玄烨想了一下,然后说道:
“记住了,千万不能放火焚城,放火焚城虽说可以泄愤,可是……”
也会惹起明军的怒火,万一他们要是穷追不舍怎么办?那时候大清国可就全完了。
“奴才知道,奴才这就命人下去知会一声。”
玄烨并没有坐马车,而是穿上了盔甲,在御前侍卫的拱卫下,骑着马离开了,同时离开的还有万余骑兵,在随着这些骑兵一同出了城门的时候。玄烨特意有回头望了一眼西安城,但见城里却升起了屡屡黑烟。
他的脸色立即一变,神情变得有些恐惧。
“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语气中带着不安,甚至那双手忍不住紧紧的攥住马缰,那双眼睛中流露出来的尽是惶恐之色。
“主子,问不了那么多了,咱得赶紧走了!”
就在清军开始离城的时候,原本应该静寂无声的城内,却变得乱哄哄的,那些原本藏于家中的地痞流氓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到了清军离开西安的消息。在确定程中已经没有了官府之后,他们纷纷走了出家门,闯入了百姓的家中,这一夜西安城内似乎没有了王法。
曾经于街头上的横行霸道的官差、衙役这会大都是躲在家里瑟瑟发抖的守护着家人,至于那衙门里头也是乱七八糟的,府尹已经随着朝廷一同离开了,至于这衙门里的官吏也不知道躲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在这个亡国之夜,曾经那些耀武扬威的官吏们,无不是瑟瑟发抖的躲在那里,等待着改朝换代带来的混乱的结束。
曾几何时,那些原本对于官府。还有那么几分顾忌的地痞流氓纷纷走了出来,他们一开始还有些小心,可是慢慢的见无人制止,他们的担子也变大了,那些地痞流氓之外还有更多人在这混乱之中选择了趁火打劫。
很快失去了约束的暴徒们变得无法无天起来,他们闯入百姓的家中抢劫,以至于杀人,城市的上空,尽是一片凄惨的呼救声、求饶声。
可是,在这个时候,却没有人理会他们,暴徒们在那里猖狂的笑着,他们会挥舞着手中的匕首、菜刀朝着寻常百姓的身上砍去,在抢劫之后,还会放上一把火试图焚毁罪证,在浓军中还飘荡着一股血腥味,被杀的、被抢的大都是城中的寻常百姓,至于那些大户人家,往往因为有家丁家仆持刀守卫,反倒未受到什么劫扰。
只有那些寻常百姓在混乱中遭受了劫难,他们无不是一脸错愕的望着如狼似虎的地痞流氓,甚至于还有摇身一变成为暴徒的邻居。
这一夜,西安城注定不会平静,黑暗中的城市到处充满了各种杂乱的声响,无数的双眸赤红的暴徒冲入那破阳的房屋内,在哭喊声中,用刀斧夺去男人的性命,在女人们哭泣嘶喊声中,狂妄笑声不断响起。
在黑暗中,城内乱成了一片,到处都在上演着暴行,曾经那些还有些顾忌的暴徒们,此时却犹如打家劫舍般的土匪般,疯狂的闯入百姓的家中哄抢财物,奸**人,甚至有些富人也因为防备不急未能幸免于难。
当清晨的阳光照进了城中,当一夜的嘈杂渐渐趋于平静的时候,在路边那个被刀斧砍砸去侥幸逃过一劫的布庄铺门,悄悄的打开了一个缝隙,那双眼睛在望着街道的时候,尽管已经在意料之中,可是仍然被吓了一跳。
曾经繁华的城市刚刚经历过一场浩劫,街上到处都是杂物,还有房门大开的店铺,店铺前尽是种种杂货,甚至其中还有一些衣衫不整早已冰冷的妇人尸体,那些一夜狂欢的地痞流氓,仍然在街头上的行走着。
在这个时候,这些曾经在阴暗的角落中生存的地痞流氓,似乎成了城市的王法,成为了城市的主宰者。
真是一群败类!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李明星在心里怒骂道。
他的手里握着一柄短铳,腰间还别着一柄腰刀,通红的方言警惕的看着街外,昨天晚上他整整一夜都没有睡。
原本他是准备到城外躲避这些纷乱的,可是没有想到还不等他收拾好一切,城里头就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这一页她见到了太多的暴行,甚至在昨天晚上,如果不是因为他先后用火铳放了数铳,恐怕就会有暴徒冲进他的布庄之中,到时候能不能保住性命还是一说。
“哎!也不知道这些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官军才会进城去把那些暴徒绳之以法。”
现在对于这座城市里幸存的人们来说,他们唯一的希望也就是正在向西安靠近的官军了。只有等到他们进城的时候,这一切才会结束,城市才会恢复曾经的安宁。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城市的上空依稀可见那一道道烟柱,那是这些地痞流氓放火焚烧罪证时燃烧的房屋发出的,有些烟柱已经淡了下来,可是还有许多地方仍然在燃烧着。
一夜之间,西安城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数以千百计的房屋被焚毁,数以千百计的百姓惨死于暴徒的刀下,当街头的地痞流氓开始散去的时候,城市的空气中仍然弥漫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恐惧,仍然弥漫着动荡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