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挞里是何等的聪明,如若她没有敏锐的政治嗅觉,便不会在姑姑的统治下拥有反击之力,也不会挫败耶律重元的阴谋调十万大军回上京城,耶律贾的密信让萧挞里很快看出其中的端疑,显然这是大宋皇帝想表达的善意,只是用词难听点罢了,作为太后,萧挞里并不在意。
透过这句话,萧挞里明白了赵祯的意思,现在大辽的威胁不是大宋,也不会是瓮中捉鳖的耶律重元,那只剩下一个能威胁大辽的了,西夏……
对于辽朝来说从没把西夏看成是威胁,因为他不够资格,虽然辽朝的西征并没有讨道便宜,甚至是败北而回,但却上不了筋骨,真正让大辽吃亏的是大宋皇帝的北伐,让他们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燕云之地,包括奉圣州的丢失让大辽失去了南面的大片领土。
但萧挞里相信,大辽成就今天大辽的不是浩瀚的疆域,而是英明的皇帝和马背上的契丹,镔铁契丹可不是白叫的!只要她能处理好耶律重元的内患,大宋的威胁算不得什么。
可现在大宋皇帝却发来提醒,说明西夏会对大辽动手,显然这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挑拨,离间大辽与西夏的关系,虽然两者之间本就已经破盟,但如若发生什么,最终的受益者只有大宋。
萧挞看的很明白,也看穿了赵祯的用意,但这是一个阳谋,即便是萧挞里不相信,也要早做提防,毕竟李元昊狡诈的个性什么事都能干的速来,尤其是在大辽动荡的时候。
宋小乙与周湛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瞧见辽皇的表情不是很好看,一个孩子最能纯真的反映内心感受,有多少人如官家似得,永远把心思藏在最深的心理。
马车缓缓停下,前面的御帐已经搭建完毕,所有人都站好迎接大辽的皇帝与太后,宋小乙和周湛两人下了马车在一旁行礼,此刻的萧挞里笑眯眯的开口道:“看来你大宋皇帝对本宫这对孤儿寡母还真是照顾,待尔等归国的时候要代本宫好好歇歇皇兄才是!”
宋小乙两人莫名其妙,不知太后说的是什么意思,但现在的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了,此刻最为抢眼的不是整齐的宫人,而是披坚执锐的将军,能在这个时候身穿铠甲,手持利刃的接近皇驾,不用说也是皇帝最信任的人。
而这个人便是皇帝的老丈人,被太后萧挞里拉拢的本族名将萧惠,还有一旁虽是汉人却一身胡服的张俭,这两个人在辽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算得上是先帝的托孤之臣。
张俭率先开口道:“启奏陛下,皇叔耶律重元意图谋反,如今以率万余精锐突袭行宫大帐!”
但张俭的话说完,原本坐的好好得耶律洪基便猛然窜了起来,急急的望向萧惠道:“这怎么可能?皇叔来朕之血亲,岂会对朕行谋逆之事?国丈怎么看?”
都这个时候了,耶律重元的谋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萧惠无奈的叹气道:“陛下乃一国之君,当有泰山之稳。自我大辽立国以来,皇族成员阴谋夺权的事情时有发生,不足为奇。我们现在应该冷静思考一下应对的办法。”
耶律洪基缓缓转头,望向自己的母后,显然这个时候他已经没了主见,宋小乙心中冷笑,要是当年的官家也是如此,怕是早已成为乱臣贼子的刀下亡魂,这耶律洪基再怎么优秀也无法与官家媲美啊!
太后萧挞里终于有了动作,带着冷意缓缓开口道:“现在要做什么不用本宫教你了!击叛乱者,只要我儿对协从者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孤立叛乱首恶,临危不惧,重元等人的阴谋便不会得逞,如自乱阵脚,临危避祸,只会助长叛乱者的志气,后果将不可收拾,为娘与你亲自迎敌,叛乱可平。”
萧挞里镇静自若,大敌当前而临危不乱,让周湛这个外臣都忍不住暗自称赞,更让他惊讶的是萧挞里的一系列部署:“许王耶律仁,本宫待大辽天子监国,现任你为兵马总指挥,行宫所有人等,均听你耶律仁先调动。”
耶律仁先单膝跪地道:“臣遵旨!此时但环车为营,拆行马,作兵仗,臣亲率官属近侍三十余骑阵袛枑外。剩下的军士交给国丈,国丈常年征战,排兵布阵,用兵如神,仁先自不如也!”
萧挞里笑道:“如此甚好,吾儿着甲,虽母后杀敌!”
此时的周湛才猛然发现,这个行宫大营根本就没有多少护卫,连带耶律仁先手中的三十余骑也不过才刚刚满千人之数,这就要和耶律重元的万余人打?
宋小乙在一旁解答了周湛的疑惑,他自己也是才想明白:“呵……这萧挞里真是果敢之辈,完全不似女流,今日这以身诱敌,与当日官家所用如出一辙,连辽皇都曾上当,何况耶律重元?”
这话已经说得够明白的了,当年赵祯率区区千余人为诱行猎,斩杀辽皇耶律宗真与鸳鸯泊,这事情已经传遍天下,何人不知?周湛大骇:“这萧挞里居然有如此魄力,当真……当真是男子所不及也!”
宋小乙望了望四周道:“此处地势复杂,山环水绕,乃伏兵之绝地,萧挞里必然已经埋伏了重兵,现在这样怕是为了斩杀耶律重元而故意为之,永除后患,还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随着宋小乙的话,行宫大营之中竖起了许多旌旗,不用说就是在佯装营地内有重兵把守,这么大的阵势,耶律重元必然不敢冒进。
不久,行宫营地对面便尘土飞扬,耶律重元父子引着一彪人马急驰而来。还有一箭之地,耶律重元止住兵马,见耶律仁先仅带三十余骑立马于行营之外,他也不敢轻举乱动,便勒马对着耶律仁先说要面见圣上。
耶律仁先骑在马背上嗤笑着说道:“耶律重元,圣上早知道你父子阴谋叛乱,已伏下千军万马,让你父子自投罗网。念你是皇亲国戚,还不下马投降。”
“耶律仁先,我要面见圣上。”耶律重元不听耶律仁先的话,只是一味的要见皇上。此时的他已经瞧见了大营子中高高飘扬,多如云彩般的旌旗,心中有些打鼓。
“你看,圣上来了。”
耶律仁先一指,行宫大门豁然大开,太后萧挞里手握宝剑,身披甲胄,坐骑御马之上,不怒自威一马当先的冲了出来,在她身后则是身着重甲的侍卫亲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