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古今酒桌上永远是聊天讨论之地,什么吃不言寝不语!那都是在自己家中才能实施的规定。
酒过三循菜过五味,俩个老人开始讨论蔡记的商业行为,赵祯奇怪的问道:“难道蔡记的所作所为有违法度不成?”
他的话一下子让欧阳晔和蔡齐说不出话来。
是啊!这蔡记确实没有违反大宋的律法,也没有做出什么损人利己的事情,反而是做了不少架桥铺路利国利民的善举来。
两位老者都把眼光钉在蔡记挣钱的多少上了,这是文人的定向思维。
商人重利是文人的习惯看法。
欧阳修皱眉道:“贤弟的话颇有道理,可贤弟想过没有,如果各行各业都是他蔡记一家独大,其他的商户又该如何?”
吴大官人笑道:“这有什么,人家交的税也多着嘞!每月的税务顶得上四京商税的三成!朝廷要是打击蔡记,后果会是如何?”
赵祯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一言不发,没想到这吴大官人也不是个等闲之辈,不光把蔡记的连锁发展看的如此清楚,甚至连蔡记税收多少也知之甚详,赵祯甚至开始怀疑这人是蔡记的人。
果不其然吴大官人笑道:“其实我也是跟着蔡记赚钱的,蔡记再大也需要有人帮他不是,总不能自己变出瓜果蔬菜,鸡鸭鱼肉吧?蔡记没有布匹上哪去剪裁华丽的成衣?没有匠人的打造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日常用度出售?”
吴大官人的话让欧阳修了头:“说的也是,蔡记也为大宋不少百姓提供了吃饭的机会。”
“我就和小侄这么说吧,这蔡记的工钱高的很,去别人家做工每日不过十几文,去蔡记都是按月算的,每月能给一到五贯不等嘞!”
吴大官人的话让桌上的人一惊,包括赵祯都没想到蔡记居然如此的阔绰!
单单是工钱就这么多,那它每日要赚取的银钱又有多少?!
说实话连赵祯自己都不是很清楚。
大宋没有分公司一说,也没有复杂的手续要办理,这使得蔡记的连锁发展进入病毒式的爆发状态,快速的在各州府侵占市场。
垄断资本慢慢的开始形成,完全是大宋自有的商业环境所造成的,还好蔡记是捏在自己手中的,如果这是别人的产业,赵祯这位官家都会寝食难安。
果然吴大官人露出神秘的表情在欧阳修的追问下说道:“其实这蔡记的东家蔡伯俙只不过是官家手中的傀儡而已,真正的东家应该是咱们大宋的天子。”
欧阳晔和蔡齐脸色一变道:“吴大官人这事情可不能随意说出,官家乃是九五至尊,万民之家长,岂能经营蔡记与民争利!”
吴大官人自觉食言,眼前的两位老者都是官员,在他们面前说这样的话不是找难看吗?赶紧笑道:“这也是我从市井坊间听来的,道听途说当不得真!”
但欧阳修却连连头:“如果说是和官家有牵连也是应该,这样庞大的产业,没有官家的帮助绝不会有如今的气象。吴伯父的消息应该没有错,试想一下,这样庞大的产业不是在官家手中又会怎样?”
欧阳修的话让桌上所有的人陷入沉思,两位老人脸色剧变的对视一眼,大冷天的居然生出白毛汗来。
此时吴大官人开口道:“如果不是官家在予以方便,恐怕这蔡记早已灰飞烟灭!”
没想到这吴大官人不管眼光独到,还能举一反三的分析出商业中的政治学,却是个难得经商天才。
见酒桌上的气氛有些不对,吴大官人开口笑道:“诸位先吃着,我去去就来!”
他的离开让欧阳修的脸色一红,不用问都知道,他是询问小娘子的态度去了。
欧阳晔见自家侄儿这种模样开口道:“即使吴家小娘子中意你,叔父也不会现在为你提亲!”
蔡齐微微头,“日华所言既是。”
欧阳修脸红的站了起来道:“叔父教训的是,修儿不会以恩相挟,明年便是科举之年,修儿要等高中之后再来吴家提亲!”
欧阳晔和蔡齐对视一眼哈哈大笑:“果然是欧阳家的子孙,这才是有礼有节的话,既然如此我就豁出这张老脸为你定下两年之约!”
“多谢叔父成全!还请蔡伯伯做个见证!”欧阳修欢快的施礼。
蔡齐伸手了欧阳修道:“你这小子志向不小,顺便还把我们这俩个老家伙一网打尽了。”说完又看向赵祯道:“这位小哥可否也愿做个见证?”
赵祯端起酒杯笑道:“有两位长辈就不必小子佐证了吧?”
欧阳修佯装生气道:“你我一路走来相谈甚欢,就是引为知己也不为过!为兄的事情,贤弟就不能佐证一下?!”
见欧阳修着急的模样,赵祯笑道:“那朕……真是我的不是,为你佐证便是。”
两位老人是看出自己的身份不凡才会让自己佐证,赵祯岂能不知?这是在拿自己做伐的阳谋啊!谁说谦谦君子的文人就不会使小手段?这俩个老狐狸就六的很!
吴大官人去了许久才回来,脸色上带着尴尬的问道:“这位小哥能否借一步说话?”
桌上的众人奇怪的看向赵祯,这吴大官人回来后怎么变了一副脸色?欧阳修的脸色随即变的苍白,他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吴家小娘子会看上同行的赵祯!
赵祯见欧阳修的表情灰败苦笑着对吴大官人说道:“哦,吴大官人请!”
吴才引着赵祯步入后堂,对着一方几案伸手道:“公子请上眼。”
几案上是一副压在镇纸下的画作,不是赵祯又是谁,画作的边上留下娟秀的小字:
美如冠玉润如珠,倚马文章话珠玑。
锦绣心肠能脺面,山川秀丽见丰姿。
陈思妙句应文气,卫玠仪容差合宜。
一段风流谁得解,能挑卓女醉西施。
赵祯僵在原地,这什么鬼?!难道自己就这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狗血的剧情就是来的如此突然,赵祯转头对面露苦涩的吴才道:“你家小娘子可否愿意做妾?”
吴才脸色一变怒道:“这怎生使得?!我吴家好歹也是富豪之家,虽不能嫁与公子做正妻,却不会平白的做那下等人!”
赵祯不说话而是笑眯眯的望着他,这下吴才明白赵祯的意思,“公子已有婚约在身何不早说!平白的让我误会,实属不该!来来来且随我去花厅喝酒去!”
其实赵祯的话让吴才长舒了一口气,他本就看好欧阳修,多年在商场厮混的他岂能瞧不出赵祯身上的气度,一看就不是等闲人家能比的,这样的人家自己家的闺女可高攀不起。
“你这吴大官人好不晓得事理,本是给我兄说亲,你找我谈论买卖干甚?!”
赵祯气呼呼的从后厅走来甩着袖口埋怨,吴才瞬间就明白了赵祯的想法赶紧赔礼道:“公子不是东京城的人嘛!瞧你这身打扮定然是认识牙行中人的,小老就想差了,多有得罪自罚三杯如何?”
“如此便罢,我兄对小娘子爱慕有嘉,今发下宏愿,明年高中便来迎娶,你痛快些给个话便是!”
欧阳修见赵祯和吴大官人是去商议买卖的事情顿时安下心来,脸色红润道:“贤弟莫要说了,羞煞我也!”
吴才对上首的欧阳晔和蔡齐道:“这是好事啊!如果贤侄能金榜题名,我便也省的榜下捉婿不是,哈哈!”
酒桌上又开始变得热闹起来,只是花厅之后的厅堂却是另一幅光景。
吴家小娘子看着自己的画作暗自垂泪,泪水滴落在画纸上慢慢的晕染开,原本潇洒飘逸的飞白成了模糊的字迹:卿本佳人,奈何有缘无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