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俭手持长剑环顾四周,茫然四顾,只觉得天也昏地也暗,世界变成了一片灰白。
厮杀的声音仿佛消失,从契丹勇士和宋军将士口中发出的厮杀声消失了,整个世界变得特别安静,只不过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和鲜血刺人眼睛。
他是契丹的太傅,曾经的大辽左丞相,见惯了战场的厮杀,什么样的苦战他都经历过。
当年兴宗皇帝西征党项失败他经历过,之后又在自己的失误之下袭杀宋军皇帝失败,瞧见了兴宗皇帝的尸首被送回大辽,这些他都经历过。
但眼下的惨状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从未经历过,简直如梦魇一般。
原本勇猛的契丹勇士在宋军面前简直不堪一击,站在城楼上他把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
那喷火的火器轻而易举的就能带走一个训练多年,骑射无双的草原勇士,即便是身上穿着厚重的铠甲也难敌宋军轻描淡写的一击。
一种绝望的无力感油然而生,从心底占据了张俭的所有的内里,只觉得胸口发闷,气息补偿,一座大山压在他的身上,不自觉的升起一股寒意。
宋军的将士在进入城中之后立刻以步卒组成军阵,从缺口开始一步步的向前推进,如同在挤压果子里的汁水一般,每向前一步便要血溅一方。
狭窄的地方难以施展,但宋军并不在意,而是以最快的速度在最宽阔的御道上驰骋,来回冲杀,速度提升起来的骑兵哪里是放弃战马的契丹人能抵挡的?
还好自己让将士们放弃战马躲入民居之中和宋军巷战,否则死伤更为惨重。
说实话刚开始的时候并没有这么难以抵挡,多如民居街巷之中的契丹军给宋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利用一切可以成为障碍物的东西阻止宋军的前进。
但这同时也暴露出更为重要的信息,上京城中没有百姓,除了契丹军之外没有任何人!
宋军很快发现了这个问题,并且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名居街巷成为了伏兵的墓地,宋军开始一个一个房舍的推进,火药弹成为“敲山震虎”的工具。
火药弹的狭小的房舍之中轻而易举的灭杀埋伏在里面的契丹士兵,侥幸未死的也被宋军屠戮的干净………………
张俭只觉得契丹的将士们就是待宰的羔羊,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能被宋军化为无形,但他这么做确实起到了拖延宋军的作用。
“丞相快走!”
亲兵们的叫喊终于唤醒了张俭,看着四周不断包围过来的宋军张俭微微苦笑:“尔等速速退避,远遁而去,休要管我!”
“丞相?!”
“上京失守,老夫唯有以死殉城!”
太快了,实在太快了!从宋军进攻到城墙崩坏,再到城破厮杀,眼下的上京城已经全面失守,六万契丹将士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性命去拖延。
见张俭不退,亲兵们也没有离开,他们也知道眼下的局势是什么模样的,既然留下了就没打算走,能杀一个南贼,就杀一个。
一身银甲的宋军将领出现在了城头上,华丽威武的装束立刻让他成为焦点,契丹箭矢全往他那招呼,这时候站出来岂不是找死?
叮叮当当……弩箭集中了盾牌,宋军的防御向来是坚固如铁。
从一开始到现在银甲将军并未有任何动作,轻轻挥手,盾牌撤走,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但他望向张俭的眼神充满了怜悯。
“契丹丞相,我大宋皇帝陛下召见!束手就擒,饶你不死!”
张俭轻蔑的看着眼前一身银甲,面色白净的将军,咧嘴笑了笑:“老夫当是谁,原是杨家的好男儿,杨怀玉你亲自给老夫送行,也算是不错!”
杨怀玉点了点头:“不错,正是怀玉,丞相,陛下召见,你是去也不去?”
“去!当然要去!我乃契丹丞相,又居太傅,位极人臣,岂能怯你汉家天子?”
“放肆!”
杨怀玉没有开口,边上的宋军将士便忍不住,如此态度实在嚣张,一点也不像是败军之将该有的态度,当然即便如此他们也只能呵斥了。
毕竟契丹没有被灭国,契丹的女皇帝也带着上京城以及大半个临横府的百姓撤走了。
现在的张俭只能算是一个败军之将,但却不算是一个亡国之臣。
一国之太傅无论是国家如何,都应该得到尊重,这不是他们这些士兵能控制的,即便是他们的主将杨怀玉也没有太大的怒意。
而是平淡的望着张俭,完全没有愤怒也没有胜利者的得意,拨开身前的亲兵,杨怀玉完全无视对他怒目而视的契丹士兵,望着张俭道:“某说最后一遍,我大宋皇帝陛下召见!”
这是他从赵祯那里得到的提示,越是无视越说明他们的无用,所以杨怀玉并不在乎。
只要这些契丹人敢动一下手中的刀剑,还没等刀剑落在自己的身上,他们就会丢了性命,四周大量的火枪手难道是吃素的?
这么近的距离差点就把枪管捅到契丹人的身上了,根本没有射不中的可能…………
杨怀玉转手走了两步把后背暴露给了敌人,这在战场上是兵家大忌,契丹人中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但手中的刀剑刚刚举起,身上就多了十几个血窟窿,连带着在他身边的士兵也被打成了塞子。
杨怀玉弯腰捡起地上的长刀,刀剑是士兵最重要也是最基础的东西,也是他们在战场上的第二条性命,在这里只有死掉的人才会放弃保护生命的伙伴。
用手握住刀柄,猛然一脚踏在契丹人的长刀上,乒………长刀应声而断。
“瞧见没有,刀是好刀,但终究会折断,你们契丹人是草原上的勇士这不假,但却和这刀一样,越来越不是我大宋的对手,或是说不会在是任何汉室的对手。”
张俭瞧着杨怀玉笑了笑:“这不是你能说出的话,莫要在老夫面前这般,你宋家天子的口气还是这样,戳的人心中滴血,看似什么都说了,其实什么都没说。还是那句汉家独大,天下为尊的意思。”
转身看了一眼俩个倒在地上浑身抽出的血人,挥剑划过他们的喉咙带走他们最后的痛苦,张俭望向杨怀玉:“老夫确实也想觐见你赵家皇帝。”
“请!”
“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