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林城中的混乱,在耶律洪基看来并算不上什么,在他看来,虽然自己加印了官子,可只要百姓们依旧按部就班,承认这些官子的作用和地位,那一切都将不成问题。
可他忘了,信心这东西是货币最重要的基础,尤其是纸质货币,纸质货币的本身其实就是一张纸,是这些特殊的,只能兑换金银所造成了它的价值。
若是这些纸不能兑换经营,那他们和废纸有什么区别?
更为严重的是,整个上京城,的百姓,完全丧失了对官子的信心。
更有甚者,甚至丧失了对朝廷的信心。
这才是张俭最为恐惧的东西,一旦如此,整个聊城的经济都将会受到严重的破坏。
恐慌的情绪将会在整个聊城蔓延,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眼前这位满不在乎的皇帝。
张锦失望但他并不绝望,一切还来得及,只要把朝廷的,经营储备拿出来,补上这个窟窿,事情便会好办了许多。
但当张姐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耶律洪基的时候,耶律洪基却摇头否定:“怎么能用朝廷的钱来补这个窟窿?这需要多少钱来填补这个窟窿?”
“一千万贯。朝廷必须拿出一千万贯来才能填补这个巨大的窟窿。而且还必须是真金白银,否则眼下无法度过这个难关!一旦百姓对朝廷的信用完全丧失。这将是我大辽的一场灾难。”
耶律宏基猛然摇头道:“不可能,朝廷没有这么多钱,即便是朕也没有这么多钱。除此之外就别无他法了吗?朕可以下旨让所有人都使用官子,如此一来不就万事皆安了。”
这是多么可怜又愚蠢的想法,张俭和陈柏翰二人对视一眼纷纷摇头,即便大辽的所有人都使用官子那又如何?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废纸,不值一文,而且已经失信于民的朝廷,可以继续大量的发行这种纸钞。
市面上的官子将会变得越来越不值钱,最后被弃如蔽履,到一旦到了那个时候什么都晚了。
谁都能看得出来,这是皇帝不负责任的表现,张俭声音提高了许多的说道:“陛下!此举乃不仁不义之举,万万不可为之。”
“张俭!你放肆!朕御极天下,富有四海,整个大辽都是朕的,为何不可!”
“陛下加印滥发官子,如今这官子已经一文不值,若是陛下不去填补这个窟窿任由百姓倾家荡产,从此以后陛下拿什么统御天下……”
张紧的话就像一盆凉水,突然泼醒了耶律洪基,直到现在,他才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自己,偷偷加印的那千万贯的官子甚至会给自己的统治带来灭顶之灾。
显然张俭已经知道是自己在偷偷的加印,耶律洪基此时无奈的问到:“左丞相有什么妙法?朕早已是黔驴技穷,否则也不会加印官子。”
**长叹一声,无奈的说道:“陛下此时只能把我大辽的家底全部摆出来了,否则一触即溃。如今宋人虎视眈眈,说不得这场危局,就是宋人挑起来的,陛下别忘了,交子便是宋人的手段。”
耶律洪基惊骇的望向张俭,他知道张俭的意思,这是要动用大辽最后的手段和底牌。
从大辽帝国开始,每代君王都将自己的一部分财富存放至西拉木伦河边上神山的密库之中,非亡国之祸,灭国之事,不可擅起。
耶律洪基哆嗦了一下嘴唇,望向张俭道:“此事已经如此严重了吗?甚至关乎国鼎。”
张俭点了点头:“陛下,此我大辽参死存亡之际,若是不能填补这个窟窿,百姓沸反盈天,将士无兵饷可拿,军械,兵刃,粮草马匹如何而来,陛下一定要保住官子,方可使我大辽兴盛。”
耶律洪基点了点头:“朕现在便手书一份加盖密印,派人速速取之。眼下之事,还须佐丞相和度支使多多费心。”
张俭和陈柏翰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只要劝得动皇帝便万事具备了,大辽的官子也算是度过了这场危机。
“食君之禄,分君之忧,陛下放心此事臣一定尽心竭力。”
当耶律洪基走后陈柏翰望向张俭道:“下官听从左丞相差遣,请左丞相吩咐。”
张俭苦笑道:“还能有什么法子?此时只能用一个拖字诀随机应变了。待陛下调来的钱财填补了这个窟窿,你我才可真正的放心。”
稍稍顿了下,张俭望向陈博翰道:“兹事体大,老夫与你亲自督办,由朝廷发出公文,晓谕整个大辽,从明日开始,所有官子正常兑换金银,交子便算了,只不过必须要到上京城中的朝廷钱庄兑换……”
陈博翰倒吸了一口凉气:“明日便可有金银兑换?”
张俭点了点头:“明日便有,今夜老夫想尽一切办法抽调国库中现有的钱财,充抵账上的窟窿,但一定要拖延时间,国库中的金银也不多啊!”
“下官知晓,从明日起,所有的钱庄只开设一个柜台,兑换一人最少拖上一刻钟的时间,大宗兑换一律推后只要每日都有人能兑换到钱财,百姓安心下来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了,偶尔再兑换一些大宗的,咱们派人赶车一路送到他们的府上,这样一来百姓便不会再抢兑,一旦市面上稳定了,说不得还有人把金银兑换成官子!”
陈博翰的话让张俭满意哈哈大笑道:“好!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人!在大宋交子立于不败之地的保证便是信用,咱们大辽也要如此,另外,老夫会规劝陛下,文武并用。”
“文武并用?您的意思是要抓人?”
张俭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开头是那些大宋的商贾前来兑换的吧?并且也是他们放出辽朝无信的!若是不治罪,如何能消咱们的心头之怒?!”
陈博翰苦笑道:“丞相,那些不是宋人的商贾,而是他们雇来的伙计,兑换的也是自己的工钱,抓不得啊!”
张俭身型微微一僵:“这么说来这一千万贯早已被兑换给了宋人?!”
“是,因为和咱们大辽的钱庄多有来往,也算是老主顾,地处钱庄也就给他们兑了,怕的是他们以后不来存钱……”
“一叶障目!这便是贪图蝇头小利的结果!”
张俭无奈的叹息一声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此事你们要牢记在心,不可再犯,你速速去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