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摸金校尉之九幽将军 > 第二章 会鼓的宝画

摸金校尉之九幽将军 第二章 会鼓的宝画

作者:天下霸唱 分类:其他小说 更新时间:2022-09-26 13:09:17 来源:笔趣阁

1

八十年代,北京城倒腾古董的分为四大块,东西两处鬼市儿,又叫晓市子,一个在崇文门,一个在宣武门,三更开五更散,两百年来一直如此,净是来路不正鱼目混珠的东西,有好东西也要不上价儿。UU小说 uu234更新最快再有两处,一个在琉璃厂,兴起于两朝之前。另一个是后来居上的潘家园旧货市场,要说到水深,还得是潘家园。

当时,在潘家园买卖古董、收赃贩赃的,可以说王八兔子大眼儿贼什么人都有,摆地摊儿卖撂跤货的是多,手上有真东西的可也不少。我和胖子胡打乱撞,挂起摸金符,吃上了倒斗这碗饭。如今在潘家园提起我来,大小也是个字号。

那一天,瞎老义来访我。按辈分说,我还得叫他一声师叔。他找到我,交给我一个大包袱,里边包了金刚伞、朱砂碗、飞虎爪、打神鞭、黑驴蹄子、水火衣、鼠皮袄、吉莫靴、发丘印、乾坤袋,还有一卷《陵谱》。我听瞎老义说,打神鞭、朱砂碗、金刚伞、乾坤袋、飞虎爪、水火衣乃是他恩师所传,那是倒斗之人穿衣吃饭的全套家伙。他这些东西,旁人要去没用,落在挂了摸金符的人手上,才是物归其主。

我原以为瞎老义是念香火之情,怎知他不是白给我的。他眼神不行,又上了年纪,足硬手钝,日子过不下去了,指望我出去得了东西,分给他一半。其实他不这么说,我也不会亏了他,但是从棺材山出来以后,我已经不再倒斗了。据我所知,摸金发丘起于后汉,挂符称校尉,背印称天官,皆有寻龙之术。说到寻龙,什么是龙?龙者,能幽能冥,可巨可细,上升于天,下潜于渊。有人觉得那叫胡扯,谁见过龙?别人看不出来,摸金校尉能看出来。所谓寻龙,指的是通过相形度势、观山望气来寻找龙脉龙穴,寻龙诀有云“大道龙行率有真,星峰磊落是龙身,四肢分出四世界,日月下照为山形!”摸金符是摸金校尉寻龙倒斗护身之物,没有摸金符,称不上摸金校尉。摸金校尉挂符寻龙,盗墓取宝以济天下。祖师爷立下的规矩,摸金校尉有两大忌,一不走单,二不传内。不挂符则可,挂了摸金符,敢不信这两大忌?

你听这头一忌,不是鸡鸣灯灭不摸金,而是忌讳落单,不论你有多大能耐,犯了这一忌,到头来没一个是有好下场的!据说发丘寻龙印毁于明代,我不知瞎老义拿来这个东西是真是伪,而摸金符传到后世仅存三枚,到了清朝末年,又落在张三太爷手中,他一人挂三符,那也是不敢让摸金符分开。张三太爷又有四个徒弟,摸金符传给了其中三个人,并且传下一句话——合则生、分则死。他们几个人不信张三太爷这番话,结果全土了点儿了。

当初我迫于无奈才去倒斗,我可不是掉下河喊救命,上了岸又哭包袱的人,腿儿没长在别人身上,路全是自己走的,不必说后悔二字,但是倒斗这个行当,吃苦受累不说,担这么大的风险,仅为了死人身边一件半件的明器,我越想越觉得不值,明器再值钱,总不如人命值钱。世人皆说盗墓取宝能发横财,那是老时年间的话了,到如今火箭都上天了,干些个偷鸡摸狗的勾当,几时是了?再说难听点儿,倒斗损阴德,甭管你是为了中饱私囊,还是周济贫苦,怎么说也是拿死人的东西换钱。死人的东西不好拿,古墓中的奇珍异宝一旦重见天日,必定会引来无数明争暗斗,为之送命的人,可都要算在摸金校尉头上。因此说倒斗扒坟这碗饭,吃不了一辈子,我已经下定决心远走高飞。

瞎老义不以为然:“虎不离山,龙不离渊,远走高飞,谈何容易!”

他信也罢,不信也罢,我是铁了心要走,我将我手上的本钱全给了瞎老义,他嫌不够我也没有了。

当天夜里,我约上胖子和大金牙,来到东四一个小饭馆。黑天半夜没什么可吃的,仅有揪面片疙瘩汤。三个人进去坐下,我把经过给他们说了一遍。

大金牙说:“胡爷这个买卖做得不亏,你还别不信命,可见是命中注定,该你吃倒斗扒坟这碗饭,要不这些东西也不会落到你手上!”

我说:“我换来打神鞭、朱砂碗、金刚伞、水火衣,可不是为了去倒斗,我是舍不得祖师爷传下的东西。你们俩不必担心,我如今虽然镚子儿没有,但我全想好了,出去之后,咱哥儿仨也不能不吃不喝,买卖还得做啊。不熟的行当又不能干,想来想去只能当二道贩子。干别的不成,干这个我可熟门熟路。鬼市儿上真有手艺绝的老师傅,做出来的佛头几乎以假乱真,一般人根本分辨不出,你抱来一个佛头,让二三十个行家不错眼珠儿地盯着看上十天半月,照样吃不准这佛头是不是真的,不怕不开张,卖出去一个够吃半年。不过有这路绝活儿的老师傅也不好找了,我还得访去,那也好过到深山老林中掏古墓不是?”

胖子说:“卖出去一个够吃半年,那还说什么?俩横一竖——干!”

大金牙急了:“哎哟二位爷,你们可别怪我大金牙说话不中听,卖出去一个是够吃半年,那也得看吃什么不是,够吃半年疙瘩汤可不成,简直了!胡爷你还别嫌我絮叨,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成天胡吃闷睡到处混,要真结识几个有来头的也行,结果是越活越抽抽儿,你倒什么不好,倒些个撂跤货,不是给祖师爷脸上抹黑吗?不让你吃个大亏,把家底儿折腾光了,你也不知道肝儿颤!我也不跟你嚼舌头了,你坐住了好好想想,别让我大金牙那点儿吐沫星子全打了水漂儿!”

他又对胖子说:“胖爷,你别光顾了喝疙瘩汤,你也说两句啊!”

胖子说:“他又胡主张,将来怕连疙瘩汤也喝不上了,我还不趁现在多对付两碗?”

大金牙说:“再来两碗疙瘩汤?你太想得开了,换成我,我可喝不下去。”

胖子说:“疙瘩汤还不管够?凭什么呀?凭先进?”

大金牙见胖子不接他的话,碰了一鼻子灰,转过头来又跟我掰扯。

我说:“你费了半天唾沫到底要说什么?不还是让我倒斗去?”

大金牙说:“不是,你堂堂摸金校尉,出去卖撂跤货,有脸往外说?你对得起祖师爷吗?摸金校尉手上没真东西还成?你光有摸金符不成,要挣大钱还是得有真东西,不必贪多,手上有一两件真东西,往后绝对可以打开财路!”

我和胖子知道大金牙不是个好鸟儿,成天梳个油光的大背头,一口京腔儿美国调儿,鸟儿不大,架子不小,挺会摆谱儿,看上去人模狗样的,可干他这一行,别人卖孩子哭瞎眼的钱他都敢挣!他这样的买卖人,用得上你朝前,用不上你朝后,平时光会拿嘴对付。但他这番话并不是没有道理,“撂跤货”属于行话,比方说买主得了这件东西,如同让人撂了一跤,比喻买打了眼,栽个大跟头。市面儿上常见的“撂跤货”,对付外行人还成,你指望扎蛤蟆发大财,非有绝的不可。

古董不同于别的行当,当面银子对面钱,全凭眼力和见识,过后发觉吃亏上当,只能认栽。按这一行的规矩,当面分真伪,过后一概不论,说白了这叫“胳膊折在袖口里”,栽不起跟头,趁早别趟这浑水。在潘家园卖“撂跤货”容易,我挂了摸金符,手上的东西有谁敢说不真?但是出去之后,不凭真东西不成,不是说不能卖“撂跤货”,可至少要有一两件拿得出手的东西当幌子,否则难以立足。

大金牙说:“你们二位听我一次,不是说去倒斗,出去走一趟,收上几件刚出土的玩意儿,说成摸金校尉倒斗倒出来的,本钱我大金牙出,挣了钱不论多少,咱哥儿仨是三一三十一,怎么样?胡爷胖爷你们二位全是痛快人,给句话吧,成与不成,一言而决!”

我和胖子是屁股闲不住,到处冒一头,听大金牙说的也是条道儿,不可能不动心,问题是真东西不好找,不掏老坟,哪儿来的真东西?

恰好关中有个马老娃子,前不久托人捎来口信,声称在岭上捡了宝。包括大金牙在内,我们都没见过马老娃子,不知这话可不可信。

大金牙说要收真东西,非去关中不可。陕西自古是帝王之宅,周以龙兴,秦以虎据,自两汉以来,皆称关中。那地方古墓多,盗墓的也多,不过古墓再多,毕竟没有盗墓的人多。尤其在穷乡僻壤,十年九不收,秦汉两朝以来,盗墓成风。盗挖了那么多年,没有一座古墓上没有盗洞,多的都有上百个,快挖成筛子了,再没可盗的东西。当地老百姓好不容易吃上这碗饭,舍不得放下,穷急生计,索性造上假了,手艺世代相传,造得东西以假乱真。你稍有疏忽,不但捡不来便宜,还有可能吃亏上当。

好在大金牙鼻子好使,他不用上眼,拿鼻子闻也闻得出来,而且他找得到大买主儿,老俗话说得好“货到地头儿死”,有下家儿的才叫买卖。三个人合计了一番,决定再去关中走一趟,寻一两件真东西,往后好扎蛤蟆。

按黄历,四天之后是个好日子——宜出行。到了那天,我和胖子、大金牙一同奔了关中。倒斗的行头我们从没离过身,出去做买卖全指这个唬人。三个人先到西安,不愧为古都,讲看,八百里秦川黄土飞扬,有的是名胜古迹。讲吃,要吃饺子德发长,要吃泡馍同盛祥,真可谓应有尽有。不过跑地皮在这儿可不成,还得往偏僻的地方走。我们在西安逛了半天,又搭上长途车,出咸阳,过了岐山,再往西去,尽是绵延起伏的山岭。山势有如苍龙,雄临旷野,威严肃杀,形同一座座龙楼宝殿。

猫有猫道,狗有狗道,挨家挨户乱串不成,收东西得找当地钻土窑儿的。按我们之前得到的消息,龙楼宝殿般的大山前边,一条土沟叫“殿门口”,稀稀落落住了几十户人家。别看人少,古墓非常之多,散落在民间的明器不少,老乡炕头上全是宝。而这殿门口,又有个马老娃子,早年钻过土窑儿,经常跟古董贩子打交道。仨人一路找过去,行至天色将黑,见到了马老娃子。六十多岁一个老头儿,脸比羊肝还紫,有撮山羊胡子。他们这儿叫马娃子的多了,放羊娃子没大号,上了岁数也不改称呼,顶多加个“老”字。马老娃子见是京城来的人,他远接高迎,带路进屋,下了面条给我们吃。他自称以画年画为生,忙活一年,到年前卖这么十几二十天,全年的吃喝大多从画上来。马老娃子门神画得好,一屋子门神,大红大绿,进来人都没落脚的地方。

不一会儿,马老娃子端上面来,一人给盛了一大碗。胖子狼吞虎咽,三口两口吃完了一抹嘴,转头对大金牙说:“大老远跑到这穷山沟子来,累得脚底下拌蒜掰不开镊子了,可不是为了吃面条来的,你说你平时不是挺能侃的吗?端上饭碗怎么变成了没嘴儿葫芦?麻溜儿的,快问问马老娃子,他们这儿有没有好东西?”

我进屋之后四处打量,马老娃子也是够穷的,屋中没多余的东西,全是门神年画,没等大金牙开口,我先问马老娃子:“我看您老画的门神,不仅有常见的尉迟恭和秦叔宝,居然还有驴!门上贴两头黑驴,那是什么风俗?”

按以往的迷信传说来讲,僵尸扑住活人,听到黑驴叫才会放开,所以倒斗之人要带“黑驴蹄子”。我光听说王八咬人,不听到驴叫不放口,不知僵尸怕驴叫这么个传说,是不是打这儿来的。不过在民间传说之中,驴头将军可以降妖除怪,过去经常发生干旱,闹旱魃的地方,常有驴头将军庙,一般是小庙,香火也不旺,东北西北二地迷信的多,可没见过有人拿驴来当门神。

关中年画常见的内容,要么是门神、灶神,花脸有方相、净脸有方弼,要么是刘海戏金蟾、王小儿抱大鱼,要么是福禄寿三星,还有仓神和牛马王。牛马王保佑五谷丰登,那也说得过去,可是马老娃子一屋子年画,竟有许多黑驴。简直不能细琢磨,门上画两头黑驴,那成什么了,住一屋子驴?

马老娃子长在穷山沟子,当地那些个迷信的民间传说,可全在他肚子里,他说殿门口这地方风俗古怪,画上黑驴挡门,那是为了不让死人进来,关中水土坚厚,埋下几百年的死人,百年成凶,千年为煞,全身生出长毛,白天躲在坟穴之中,半夜出去吃人,这叫“披毛煞”!

胖子说:“马老娃子你别跟我来这出儿,我还真不信了,埋在殿门口的死人,不也是吃了一辈子棒子面儿饽饽的土主儿吗?那还能鼓捣出什么花花肠子来?”

大金牙听出马老娃子还有下文,对我们连使眼色。

我点头会意,又给马老娃子递了支烟,让他接着往下说。

马老娃子说他画的黑驴挡门,颜色中用了鸡血和朱砂,可以辟邪,在方圆几百里堪称一绝。当地方言土语说画得好,往往说成“画鼓了”。好比这画里的东西,会鼓起来,活过来,打画上走下来。但是他这份手艺,还赶不上他祖爷爷,他祖爷爷真能画鼓了,画得比真的还真,可谓神乎其技,远近无人不知。他祖爷爷画过一头驴,挂到屋中,到了半夜,月朗星稀,画中的毛驴会走下来。有人在屋外偷看,只见这头驴,支棱耳朵,白嘴白蹄白眼窝,全身乌溜溜的,好赛披了缎子,年画却成了一张白纸!他祖传这张会鼓的宝画,一年鼓一次,传了几百年了,到如今也还有,乃是他马老娃子的传家之宝!说罢,他起身进了里屋,翻箱倒柜找他祖传的宝画。

大金牙二目放光,凑近我说道:“胡爷你听见没有,马老娃子他这儿有宝画!”

我说:“你信他胡扯?紧打家伙没好戏,他有会鼓的宝画,还用住这破瓦寒窑?”

胖子说:“嘿,这苍孙,合着他是打广告啊!”

大金牙进里屋叫住马老娃子,让他别找了,找出来我们也不要。

马老娃子说:“我的宝画他可不是见谁都往外拿,我看你们三位不俗,这才给你们看看,你们不想开开眼吗?过了这村儿,可没有这店了!”他又说殿门口没什么不好,只是穷,他平时放羊,赶大集卖年画,挣不了几个钱,他人又馋,好吃懒做,欠下一屁股债还不上,迫于无奈,打算卖掉祖传宝画。

大金牙说:“穷也落个闲散,皇帝老儿蟒袍金带,坐拥四海,他不得起早贪黑上朝批折子?一不留神还让人篡了位,可没有你在山上放羊自在。”

马老娃子顺口说:“一天两顿臊子面,给个皇帝也不换。”

胖子说:“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两碗臊子面换个皇上?你倒想,皇上可得跟你换啊?马老娃子你也是个老实巴交放羊的,怎么净说屁话?是不是棒子面儿饽饽吃多了,撑得折高丽跟头,生出这一肚子幺蛾子?真该找一碗凉白开,给你灌下去溜溜缝儿!”

我看出马老娃子不是省油的灯,可能常有人来他这儿收东西,说话惯于东拉西扯,想拿我们当蛤蟆扎,还是别跟他绕圈子了。我同大金牙耳语了几句,让大金牙告诉马老娃子我们是来收东西的,你有什么钻土窑儿掏出的明器,或是在岭上捡的宝,可以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当皇上你是别想了,但只要你手上的东西好,千儿八百块我们出得起,往后一天三顿臊子面你可不用发愁了。

马老娃子钻过土窑儿,他也会贼侃,北京话讲叫贼侃,关中关外则称黑话。彼此打问了几句,说我们的行话这叫对上侃了。不过我听马老娃子话里话外透出的意思,他还是不大相信我们。我捡起一块砖,用摸金符往砖上一划,应手分为两半。马老娃子脸上变色,连称:“失敬、失敬!”他打来高粱酒,重整杯盘,喝到半夜。我说:“你让我们上这穷乡僻壤来一趟,光凭唬人的驴头年画可对付不过去。”马老娃子说道:“你们三位来对地方了,别看殿门口穷,老时年间可不这样!明朝有封在秦地的秦王,一个字的王是一字并肩王,肩膀齐为弟兄,皇上的亲哥们儿,上殿面君不用下跪,跟皇上平起平坐。殿门口有座岭,过去叫玉皇殿,岭下有龙脉,直通龙宫,玉皇岭埋的不是别人,正是一位秦王。按说埋王的该叫墓,可这秦王墓的规模,快赶得上皇帝陵寝了!”

胖子说:“你可别唬我们,殿门口全是荒山,蒿草长得都寒碜,还埋过秦王?”

马老娃子说:“反正是殿门口放羊的娃子们,祖祖辈辈这么传下来的话,山上明楼宝顶,四周有罗城,下边是三道门的宫殿,玄宫规模不小,从葬的奇珍异宝,不计其数!”

我说:“关中盗墓成风,埋了秦王的玄宫,该不会没人动过?”

马老娃子说:“你听我往下给你讲,明朝崇祯皇帝在位,黄河泛滥,饥荒连年,老百姓穷得没饭吃了,自古以来,民贫则为盗,盗聚则生乱,闯王高迎祥揭竿造反,他们这儿的人称呼他‘老高粱秆子’,生来是顶天立地一条好汉,让官府逼得走投无路,只好带领吃不上饭的穷苦百姓杀官造反。他有万夫不当之勇,背上纹了个宝瓶,瓶中插一口宝剑,可以飞取人头!言说仇人姓名、住处,念罢咒,此剑化为青龙,飞去斩首,口中衔头而来!他率领二十万义军,打破州府,开仓放粮,穷苦之人没有不念他老高粱秆子大恩的!”

大金牙说:“咱别打岔成不成,正说到让我心痒的地方,怎么又说上造反的高闯王了?”

马老娃子说:“老高粱秆子率军冲州撞府,打破了凤阳,掏了皇帝老子的祖坟,把个崇祯皇帝气吐了血,可也合该大明朝气数未尽,他老高粱秆子没有坐殿的命,有一次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闪开双目有如盲,伸出双手不见掌,这让老高粱秆子在关中吃了败仗。他收拢残兵败将退到殿门口,一声令下,几万义军挖开玄宫,掏出了秦王这个大粽子!”

义军掏光了陪葬的珍宝,又放了把烧山火,大火足足烧了三天,过后寸草不生,遍地残砖碎瓦。老高粱秆子取了宝,满以为可以东山再起,怎知他手下这些头领,为了分赃不均,你争我夺自相残杀。官军趁机四面合围,两军在黑水峪一场血战,老高粱秆子中箭被擒,押赴京城,惨遭碎剐。

我说:“那也难怪,高闯王没吃过倒斗这碗饭,他不明白打嗝放屁——各走一道,盗墓取宝不比开仓放粮,见了陪葬的奇珍异宝,父子兄弟也有变脸的,背后下刀子的人多了,闯军穷得没活路了才杀官造反,得了珍宝谁还去同官军厮杀?”

大金牙让马老娃子快往下说:“秦王玄宫真是空的?再也掏不出宝了?”

马老娃子说:“何止玄宫掏不出宝了,山上明楼宝城也给烧没了。当中那座大殿,乃是一百六十根金丝楠木构造,闯军打到这儿,一把大火烧了一多半。到后来,没烧尽的柱子都让人抬去换钱了,当真什么也没留下。”

那会儿说的金丝楠木,仅分布于穷崖绝壑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多是毒蛇猛兽出没的去处,并且有瘴气阻挡,伐取艰难无比。抬出来一根,不知会有多少人摔死、累死。待到涨水之时,再由水路北运,又不知淹死了多少人。运送一方金丝楠木,光运费也要三千五百两白银。金丝楠木水火不侵,埋上千百年不会腐朽。闯军放火烧了明楼宝殿,殿上的金丝楠木可烧不掉。后来连这些木梁木柱也让人盗没了。当时那么乱,盗贼四起,进来取宝的闯军,无非是饥民流寇,一顿饱饭也没吃过,眼中只有金银,稀世珍宝落在他们手上,可也没人认得。你看殿门口穷不穷?干旱少雨,无风三尺土。虽然古墓很多,各朝各代没少挖出珍宝,但是从来没有人在这上头发过财。或许上一辈人挣了钱,到下一辈人照样吃不上饭。比如明朝末年,打秦王玄宫中盗出来的东西,可没人敢拿到外边去卖,穷老百姓家里不可能有这么好的东西,拿出去非吃官司不可。穷汉子又不识货,再好的珍宝落在他们手上,只能砸碎了换几个钱。吃棒子面儿饽饽的一脑袋高粱花子,好东西落在这些人手上也没个好。因此说古墓中价值连城的东西,出土以来过几次手,久后下落不明,十有**是这个结果。

大金牙说:“秦王玄宫那么大规模,陪葬的珍宝一定不会少,有没有出奇的东西?”

马老娃子说:“当然有宝了,故老相传啊,打开秦王玄宫之时,成千上万的闯军,高举刀枪火把,潮水般涌入地宫。传说秦王贪得无厌,狡诈多疑,而杀官造反的起义军,多数是苦大仇深的亡命之徒,也有许多绿林强盗。老高粱秆子带几个胆大的手下凿开棺椁,一双双贪婪的眼,一同望向金丝楠木棺椁中的秦王。火光映照下,但见秦王仰面朝天,头顶金冠,口衔明珠,脚踩云履,身穿蟒袍,袍上绣山海松鹤图案,腰束玉带,怀抱长剑,手攥元宝,一脸阴阳怪气儿!”

拿方言土语来说,马老娃子他是能谝,半斤高粱酒下肚,直谝得口沫横飞,好似他亲眼所见一般:“棺椁中的秦王,身上覆了一件锦袍,周围摆满了陪葬的珍宝。闯军见到秦王与活人没有两样,脸上阴阳怪气儿的,还以为秦王成了凶煞,无不吃惊,没人敢上前取宝。老高粱秆子挺身而出,拽出长刀,伸刀头将秦王身上的锦袍挑起。怎知他这么一揭,下边的秦王变成了枯骨,吓了老高粱秆子一跳,刀头锦袍落下去,枯骨又成了面目如生的样子,他方才晓得,锦袍是件宝衣!”

我听马老娃子前边说的还行,后边多半是信口开河,七拐八绕故弄玄虚,我可不想再听他胡扯了。

马老娃子见我们不信,只好说秦王玄宫中的奇珍异宝,全是放羊娃子们口中相传,过去了几百年,见过的人早死光了,可你也别把话说绝了。说完这番话,他进里屋抱出个小包袱,裹了三五层,一层层打开,里边是个大瓷碗,胎薄、釉厚,饰以青水纹,一条青龙张牙舞爪。

他不让我们接手,我凑近端详了一阵,心下倒有几分吃惊,说行话这叫“鬼脸儿青”!

大金牙上前嗅了一嗅,觉得错不了,是个真东西,尺寸不小,而且完好无损,青水青龙纹可值了钱了。老时年间有一种官窑瓷器,没有传世的,多在古墓之中出土,乃五供之一,皇上供神用的东西,又叫龙碗,色泽阴郁,民间叫俗了叫成“鬼脸青”,以为是埋在坟中太久所致。

胖子说:“好你个马老娃子,想不到你真人不挂相,真有玩意儿啊!你还有没有别的东西,统统地拿出来,皇军大大地有赏!”

我问马老娃子:“这是秦王陪葬的明器?你想要多少钱?”

说到这个份上,马老娃子把话挑明了,他说你们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闯军盗毁秦王玄宫,在山上挖出一条深沟,至今仍有。前几天,有两个打悬羊的愣娃走进去,让块石头绊了个跟头,拨开荒草一看,那石头有脸,却是一个镇墓的翁仲。传说翁仲是古代猛将,骁勇无比,秦汉以来,常用于镇墓,有的石俑不是翁仲,也被当成翁仲,民间俗称“瓦爷”。二人贪心,想刨出石翁仲抬下去,怎知翁仲脚下连接一块石板,抠开往下看,黑乎乎一个洞口。其中一个胆大的捆了绳子下去,上来时怀中揣了这个大碗,只说下边很深,还有东西可捡,又带了条大麻袋,点了火把下去。想不到他这次是赵巧送灯台,一去回不来!不知在下边撞见了什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打悬羊的两个愣娃子是哥儿俩,兄长叫马凛,兄弟叫马栓,全是马老娃子捡来的孤儿。马凛胆大进了洞,马栓在洞口等,左等等不上来,右等等不上来,又不敢下去找人,只得跑来告知马老娃子。马老娃子腿不行,上得了岭,下不去洞,但是见到这个龙碗,心知了不得,下边有东西!他告诉马栓:“挡好洞口,千万别说出去,要不马凛可白死了!”他寻思殿门口的人不能找,一来没有那个能耐,二来怕声张出去,消息一旦传开了,他连一个大子儿也分不上。

马老娃子让我们跟他一同上岭,找到下落不明的马凛。如果掏出东西,双方平分,他和马栓分一半,我们分一半。只要我愿意走上一趟,不论有没有东西,他都会把鬼脸儿青让给我,价钱好说,否则给多少钱他也不卖。

我要说我不去,胖子和大金牙也不答应,他们二人死说活劝,好歹过去走一趟,你说不去鬼脸儿青可没了!

马老娃子对我诉苦,他说他干儿子贪心捡宝,在洞中下落不明,扔下他这个一走一拐的老汉,还有马栓这个愣娃,家中没别人了,盆无一粒米,袋无一文钱,往后没了活路,实指望多捡几件明器。

我一看可倒好,他不要鸡不要鸭——要鹅,讹上我了!我这人吃软不吃硬,招架不住苦肉计,吃亏全吃在这上头了。何况我说不去二字,马老娃子的鬼脸儿青我们可别想要了,但是我也没把话说死,走着瞧吧!

转天一大早,马老娃子和马栓各挎一杆鸟铳,打好裹腿,准备带我们上岭。我问他带鸟铳打什么?他说:“玉皇殿这块风水宝地,几百年前有的是苍松古柏,刺猬、狐狸、金钱豹、草鹿,飞禽走兽可多了,如今仍有悬羊。秦王玄宫也在岭上,山势险阻,一上一下,至少要走两天,深山穷谷,罕有人迹,还要当心披毛煞!”

我心想:“马老娃子爷儿俩带了鸟铳,借口打悬羊倒罢了,又说要对付凶煞,他是吓唬人,还是别有用心?”

出门的时候,我们在里边穿了水火衣鼠皮袄,我还带了金刚伞和黑驴蹄子,同样打了裹腿,背包中装上手电筒、蜡烛、绳钩等一应之物。

进山之前,我对大金牙和胖子说:“关中出刀匪,杀人越货,视如等闲。咱们身上带了收东西的钱,到岭上抬尸必须小心,可别上了马老娃子的当!”

胖子说:“鸟铳还不如烧火棍子好使,你怕他两个放羊娃子?”

大金牙说:“马老娃子贪心是贪心,但还不至于有那么大的胆子,再说他打什么主意,可也瞒不过你二位的火眼金睛!”

胖子说:“我只担心捡不到明器,你听他马老娃子说的话,他们殿门口全是宝,连他妈臭虫都是俩*儿,你让我看这地方,可全是荒山。”

我说:“可能闯军盗毁秦王玄宫之时挖得太狠,破了殿门口的风水龙脉,当年的形势也都不见了。”

三人说罢,让马老娃子和马栓在前边带路,打殿门口进去,一路往山里边走,西北的山,雄险苍凉,单单一条路上去,四下里漫漫都是乱草,说是有狼有悬羊,可走上半天,连只鸟儿也不见到。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