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巫师的瞳孔猛地骤缩一下。
但米德尔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斩断烈焰的刀刃已经迎面刺来。
“铛!”
猝不及防的洛伦闷哼一声,格挡“影刃”的同时,只能堪堪来得及躲掉米德尔手中的刀刃,根本无暇迂回反击。
云冠树下,所有的精灵们全都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这一幕,甚至连呼吸的空闲都没了。
二人的战斗没有预热,没有周旋,上来就是生死的绝杀!
“如何,是否已经开始习惯在下卑鄙的招式了呢?”微笑的米德尔一边轻声言语,手中的长刀犹如闪电般再次袭来,一刻不停的向黑发巫师迫近:
“刚刚那个火焰魔法,应该还不是您全部的底牌才对…究竟要到何时,您才肯拿出全部实力与我一战呢?”
“还是说,您已经找到‘折影剑’的弱点,准备趁在下毫无防备时,一击致命?”
“铛!”
又是一记横劈,枪身堪堪拦住了米德尔手中的长刀,却被“残像”偷袭得手,轻轻划过了脖颈左侧。
在艾茵和其他精灵们眼中,洛伦脖颈就像是毫无预兆的自然开裂般,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血花喷洒而出。
嗯?
正欲收刀的米德尔,却发现黑发巫师用枪身卡主了刀柄,让他后退不得。
“就是这么回事。”眯着眼的洛伦像是盯上猎物的猎手,冷冷的开口道:“米德尔,您的‘折影剑’…终于被我找到破绽了。”
什么?!
惊愕的亚速尔精灵还未抽身,就听到一记轻轻的响指声。
高阶魔咒,磐石意志。
“轰!”
锐利的石笋,带着可怕的巨响声破土而出,向他袭来。
刹那间,米德尔只来得及反手一刀斩碎石笋,紧接着滑步闪避。
下一秒,“惊魂未定”的米德尔再次挥刀袭来,狭长的刀刃在空中不停的改变着轨迹,同时留下了五个残影。
微微翘起嘴角的洛伦,再一次打了个响指。
“轰!”
骤然间挡在双方中央的石墙,在“残影”面前瞬间崩解,化作无数的碎片。
但米德尔的表情却骤然一变。
他看到了…藏在石墙后抬起头的洛伦,露出了发现猎物上钩的表情……
凶芒毕露!
“愿虚空…与你同在。”
下一秒,灰蓝色的剑芒在龙牙的枪尖绽开,犹如一束流光涌来。
“噗!”
全力闪避之下,龙牙堪堪撕破了米德尔右侧腰腹的衣袍,鲜红的血浆泼洒而出!
一击命中的洛伦并没有追击,反而后退半步,重新招架防御。
就在米德尔后退的刹那,藏在影中的“刀刃”再次从他的面前一闪而过如果刚刚自己追击,怕是已经身首异处。
果然…这就是“折影剑”的秘密,既是它能斩断烈焰的理由,也是它唯一的弱点!
因为米德尔一直有意无意的刻意误导,使得洛伦一直以为折影剑的关键真的在于“残影”和“影子”;虽然没错,但米德尔故意避开了一个关键的地方,那就是这些“影子”,必须是他亲眼看见的。
米德尔“折影剑”真正的能力,是斩断一切被他所看到的,被影子和残像“碰触”或者波及到的一切实体与非实体。
换句话说,反制“折影剑”的关键,就在影子碰触的刹那,遮挡住他的视线!
洛伦挺起“龙牙”,轻轻抖了个枪花,灰蓝色的剑芒再次喷涌而出。
明明腰身已经受了重伤,米德尔依旧面带微笑,迅捷如影的长刀再次招架了刺来的枪尖,两道“残影”直取黑发巫师的肘腕。
避闪不及的洛伦根本连躲都不躲,被挑落的枪尖向下,笔直刺出。
“轰!”
骤然闪现的石柱挡住了米德尔的“残影”,灰蓝色的剑芒却直直的命中了他的脚掌。
一枪贯穿!
“好险好险!”血流如注的脚掌,丝毫没有让他的动作有任何凝滞感,从容不迫的荡开了再次迫近的剑芒:“差点儿就被伤到肌腱,连逃命都逃不得了。”
“您真是太谦虚了,米德尔阁下。”冷哼一声,洛伦手中的“龙牙”一记斜刺,稳稳拦住了对方的“影刃”:
“伤成这样还能一点儿事都没有,才是真的令人毛骨悚然啊!”
“不不不,您在想的并不是这个。”一边轻笑,米德尔手中的长刀再次出其不意迫近;被黑发巫师堪堪招架的同时,“残影”也已经将他上身最后一块护甲斩碎。
“洛伦都灵阁下,您在想的应该是‘他伤得这么重还能继续战斗,是否和所谓的武士之道有关’…才是。”
“铛!”
两道利刃在半空中再次碰撞,纠缠不得的彼此同时选择抽身,相距三步对峙。
“让我告诉您吧…是的,您猜的没错。”微笑的米德尔从容举刀,寻找着下一次进攻的角度:“武士们在战阵之上难免负伤,而太过沉重的甲胄又会拖累自身…所以,我们的‘武士之道’,就是那看不见的甲胄。”
“所以只要不是致命伤,都能以极快的速度自愈或者抑制…当然,也并不是毫无代价的就是了。”
米德尔自嘲似的轻笑一声:“虽不想承认,但…的确听上去不像什么‘正义’的招数呢。”
面无表情的洛伦挑起“龙牙”,剑芒跟着对方的动作而随之变动。
明白了,就和某个誓言骑士,还有邪神使徒们差不多…弱化的不死能力。
和誓言骑士那种“只要还有信仰,就不可能被杀死”的无赖招数相比,这个至少命中要害还是能够被杀死的。
“作为武士,招数和技巧皆被看穿,只能堪堪有些还手的余力…如此耻辱,技不如人,本应该痛痛快快的低头认输才对,但……”
轻声叹息着,米德尔的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苦笑:“只有这一次,为了亚速尔的雄鹰王,在下只能赢,不能输。”
“哪怕不得不使用更加卑鄙无耻的招数,也必须打败您,杀死您…所以,洛伦都灵阁下,失礼了!”
洛伦微微蹙眉。
长长吐出了口气,米德尔反握将长刀垂在面前,左手轻轻握住了剑身尾部,手掌一点一点滑向剑尖。
猩红的血浆顺着剑锋,自剑尖滴落。
滴落的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周围扩散,瞬间笼罩了整个沙地!
“剑之极……”
“……存于心”
沙地周围一片哗然,到处都窃窃私语和诧异的惊呼声。
但下一秒,所有的私语和惊呼都归于死寂,只剩下一双双恐惧并且慌张失措的眼睛。
莫名的恶寒犹如严冬般骤然袭来,眼前一黑,世界陷入了黑暗。
但头顶的太阳依旧明媚,雾月庭的云冠树下依旧鸟语花香…恐怖到颤栗不止的冰冷,袭如所有精灵们的心中,同时封住了他们的视觉和听觉。
只有小个子巫师瞪大了眼睛站在原地,紧咬着下唇拼命抑制着内心的惊恐…在现场所有的精灵当中,只有她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错,这就是……
“心境。”微笑的米德尔抬起头,悠然的目光看向对面处变不惊的黑发巫师:“每一个亚速尔精灵武士,在自己的武士之道都必须经历的一道坎。”
“它随着武士的年龄,情绪和日益精进的剑术而发生变化,完美的复刻处内心深处某个潜伏之物的景象,并且能够与‘武士之道’完美切合…因为本就是其的具现。”
轻轻摇头,米德尔十分随意的朝周围摆摆手:“这…就是在下的‘心境’只有在这里,在下卑鄙无耻的‘折影剑’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出它的威力。”
“黑暗,冰冷,孤独犹如午夜行走的旅客,抬头望天,却连一轮圆月照路都没有;缥缈的星空下,能看到的只有身后紧随的影子。”
下一刻,黑暗中的米德尔毫无预兆的挥刀。
黑发巫师本能的后撤招架。
“噗!”
一道血痕,从洛伦的右肩延伸到侧腹…再深一点儿,就能将他的皮肉整片切开!
紧握着“龙牙”的黑发巫师,动作僵在了原地。
没有拦住?
不,不是没有拦住,而是根本没有发生触碰像是真正的影子那样,直接从“龙牙”的枪身掠过了。
他的“折影剑”…直接跳过格挡,从三步之外攻击到了自己?
“看不到的‘影子’,却无时无刻,无处不在,如影随形……”察觉到黑发巫师神色中的惊愕,米德尔温和一笑:
“唯一可惜的是,这种影子实在太‘钝’,不及手中的刀来的锋利只能伤人,却不能杀人。”
“不过无妨,因为整个‘心境’的影子都是我的刀刃,一切的光线角度都随我调度;只要我想,哪怕在十步之外,一样可以凭空斩到您。”
“如影随形的影子,遍布阴影的刀刃无法摆脱,无法逃脱,那种…同生共死的绝望,您是否也能从中,感受到一丝生命的绚烂?”
叹息一声,翘起嘴角的米德尔眼底闪过一丝杀意温和的微笑,变得莫名惊悚可怖!
“那么…闲聊到此为止,让我们再次开始互相厮杀,以刀枪为笔,用鲜血作画吧!”米德尔提着长刀,吊起举过头顶:
“洛伦都灵阁下,我有预感…您还会给我带来更多的惊喜才是!”
下一秒,米德尔腾空而起,手中的长刀瞬间染黑,被阴影包裹犹如浸满墨汁的画笔般,由上向下,猛地向黑发巫师的头顶劈落!
就在此时……
“轰!!!!”
轰鸣的巨响传来,惊愕的米德尔警惕着四下环视脚下的大地在不断的震动,头顶的天空发出阵阵哀鸣,仿佛整个世界都即将要倾塌一般。
自己明明一动也不动,却像是正在从悬崖的边缘,跌落至万丈深渊!
“……不是仿佛,而是真的要倾塌了。”
洛伦缓缓抬起头,冷漠的凝视着对面的亚速尔精灵:“这都要感谢您…如果不是您替我挡住了外面的精灵,一般我是不敢当着所有人的面用这招的……”
“我的,梦境世界!”
话音降落,一座巨大的城堡在黑发巫师的身后,拔地而起!
破碎的城墙,崩塌的塔楼,废墟般的城堡,须臾之间便出现在眼前…米德尔微微瞥过视线的余光,身后原本平坦的大地,不知在何时已经变成了万丈深渊。
而当他抬起头,漆黑如墨的夜空之中,多出了一轮熊熊燃烧的黑日!
明明黯淡无光,却熊熊燃烧;
明明喷吐着火焰,却感受不到半点的温暖,只有彻骨的冰寒。
米德尔看着眼前这副景象整个世界就像是被撕扯分裂了般,在两股力量的碰撞下不断的破碎,扭曲,变异…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景,被同时扭曲堆砌在了一起。
仿若末日。
“梦境世界…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回事。”微微一怔的米德尔,突然失笑出声:“武士之道,巫师之道……虽然道路不同,但终点却是相通的有趣,这真是太有趣了!”
“洛伦都灵阁下,我果然没有猜错,您还能给我带来更多的惊喜!哈哈哈哈哈……”
长笑不止的亚速尔精灵不再迟疑,猛地起身,手中长刀犹如鬼魅般在他面前闪现出无数的残影,狂风骤雨般向他袭来。
冷静的黑发巫师看着袭来的敌人,缓缓举起手中的龙牙,然后猛地向下一挥。
“轰!”
龙牙的枪尖喷涌的不是灰蓝色的剑芒,而是熊熊烈火。
抬枪,提枪,横枪,然后……
向前横扫!
耀眼的金红色,犹如奔腾不息的洪水,怒吼着,咆哮着,向亚速尔精灵的身影扑面而来。
森罗万象,皆化为烬……
流刃若火!
“噗!”
烈焰在长刀的“残影”面前被撕得粉碎,冲出的米德尔身上的衣袍在火海中燃烧,扯拽着未燃尽的烈焰,挥刀冲进黑发巫师三步之内,刀尖的影子已经先行一步,刺向“龙牙”的枪尖。
“铛!”
沉重刺耳的音符伴随着火花激奏,二者这次都没有后退的打算;利刃偏斜,逼向对方的要害。
两道血花,同时在空中泼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