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骸谷低地,站在无名高地上的雄鹰王,他没有注意在空中长啸离去的巨龙的身影,反而将注意力放在了战场的另一处。顶 点 X 23 U S
拜恩骑士。
这些骑着“骏马”(精灵没有这种家畜),全副武装,使用长刀大剑,长矛投枪,弩箭弓矢作战的战士们,居然能做到眼睁睁看着前排的同胞在腐尸魔海中化为血水,依然能面不改色高喊着口号,从容赴死。
若仅仅如此,还不至于令堂堂雄鹰王侧目;但若在从容赴死之时还能保持纪律,听从命令和指挥…那就有些令人胆寒了。
他亲眼所见那个墨蓝色头发,用两柄短剑的小个子骑兵在击溃自己第一轮进攻后没有愤怒,更没有直接带领士兵继续冲锋;而是原地整队,收拢溃兵然后重组阵型,按部就班的撤退到了坡地高处,支援后排的步兵。
临阵不乱,处变不惊,在拥有自己判断力的同时也不会对统帅的布置和安排擅作主张,将命令准确无的传达给最基层的战士,真是……
即便是最优秀的武士,也不过如此了。
“居然还有心情,去欣赏敌人啊?”
尖酸刻薄,带着嘲讽意味的声音在雄鹰王耳畔响起:“你手中唯一能与巨龙抗衡的王牌,可是已经灰飞烟灭了。”
迪亚波,四邪神中的“末影者”。
“没关系,它已经完成了它应当做的使命。”雄鹰王淡然一笑,显得毫不在意:“因为它…敌人的巨龙也已经身负重伤,无法再掩护他们脆弱不堪的防御阵地了。”
“他们…大概连一万都不到吧?我可是有三十万不畏生死的战士。”
“是二十七万。”
鲁顿,四邪神之“无信者”十分不忍道:“刚刚有不少被波及到,加上被雪崩掩埋,骑兵击溃的…不下三万。”
“那也是数十倍于他们!”
雄鹰王嘴角带着几分自信:“何况这里可是冰川荒原的血骸谷,到处都埋着死人的尸体,不缺兵源如果有必要,我可以用腐尸魔的尸体铺一条离开血骸谷的道路!”
“若是那样…您打算用什么去和帝国作战呢,雄鹰王陛下?”尖酸刻薄的迪亚波,故意强调着“陛下”的字眼儿:
“孤身一人,去迎战帝国剩下的十余头巨龙和杀不死的誓言骑士们吗?”
“也许吧,也许我应该独自走到帝都圣十字走狗的巢穴要求那个皇帝向我投降,以此来结束这场荒唐而伟大的战争。”
“不可能的,圣十字并非意识,也不存在投降的概念。”鲁顿“末影者”开口道:“若是你这么做,唯一的下场只能是……”
“只能是被彻底抹杀我知道,随口说笑的而已,不用当真。”
心情愉悦的雄鹰王,甚至有了开玩笑的闲暇:“当然,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攻下血骸谷,将这群挡在我面前,值得尊敬的对手们……”
“统统斩尽杀绝!”
…………………………
“帝国人,备战!”
怒火堡伯爵艾克特仗剑而立,亲自站在步兵阵列的最前方指挥作战,死死盯着高地之下已经如潮水般袭来,成千上万的腐尸魔们。
无边无际!
艾克特伯爵忍不住叹口气如果可以的话,他其实更希望去指挥骑兵,那才是他最擅长的事情;拜恩上下,只有西部山岩堡为首的骑士们才擅长挥舞大剑,脚踏大地与敌人厮杀。
可惜…这场血骸谷之战的主角注定不会是骑兵们,一旦步兵线崩溃,就意味着整场战斗彻底结束;仅有数千之众的守军只有被屠杀这么一个下场。
“弩炮,三百步准备!”
阵线后列的重型弩炮开始运作;每一架弩炮前都有至少十名工兵,在军官的指挥下搬运着炼金炸弹和钢铁打造的弩箭,有序不乱的安置在发射位置上。
“射击!”
整齐划一的怒吼声中,冲在最前排的腐尸魔们犹如麦子成排倒下冰裂般的尖啸声中,被命中的腐尸魔当即便化成碎片,散成一地。
如果是人类组成的军队,面对这样大的伤亡根本不会继续尝试着强攻高地;但腐尸魔不是人类,甚至不是“活着的”;依旧不为所动的踏着满地的碎片,继续向山坡上方狂奔而来。
一百步了!
连绵不绝的轰击与爆炸声中,铁青着脸的怒火堡伯爵猛地抬起右手,向下一挥。弓弩手们立刻上前,在步兵方阵前组成阵线,向高地下的腐尸魔们倾泻箭雨。
通常来说,箭矢这种武器对腐尸魔能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远远比不上劈砍能造成的效果,但…那只是“通常”……
“轰!!!!”
烈焰起舞!
血骸谷守军的箭矢全部都在强力引火剂内浸泡过不要说碰到火焰,就算是暴露在空气中剧烈摩擦,都可以被直接点燃。
连绵不绝的烈焰与轰鸣中,站在盾墙后的血骸谷守军们只能看到大片大片烈火浓烟,还有不断迸溅的飞雪。
如果那真的是“飞雪”的话……
三十步!
尖啸的腐尸魔们冲出了烈焰,气势汹汹的扑到了守军们那看起来无比单薄的阵线上。
“迎敌!”
怒吼的艾克特伯爵拿起战戟,在盾墙的保护下将第一个扑上来的腐尸魔砸成了碎裂的冰粒。
“帝国万岁!!!!”
怒吼的“黑色城墙”下,冰冷雪亮的战戟犹如稻草般刺出,一排一排犹如齿轮般砸向蜂拥而至的腐尸魔身上。
锋利的戟刃劈开了它们的肩膀与头颅,尖锐的戟尖贯穿了它们的躯干,包铁的盾牌顶住了它们的冲锋,将它们硬生生撞了回去。
寒冰般利爪从盾墙间的缝隙穿入,撕开了守军身上的护甲,刺穿了他们的面门,捏碎了他们的喉咙……死寂的盾墙内没有传出半点声音,倒下的士兵再也没有站起身,后排的士兵撑起他们的盾牌,换下了他们的位置。
“帝国万岁!!!!”
整齐划一的呐喊声,在血骸谷的上空回荡。
在顶住了腐尸魔们的第一轮进攻后,站在最前列的军团士兵们十分熟练的开始换排重伤者退到线列最后,轻伤与无伤者轮换,将后排的士兵换到前列,重新撑起新的“盾墙”。
这种秩序井然的“换排”战术,某种意义上就是帝国的“黑色城墙”拥有超乎一般重装步兵耐力的根本原因。
但这样的战术一般有两个前提首先,是必须拥有侧翼的绝对防护;
这一点毫无疑问,山坡的两侧都是悬崖,还有守军挖好的战壕;在腐尸魔们填满全是倒刺的壕沟或者堆满悬崖前,根本不用担心侧翼的问题。
其次,是正在出于防守而非进攻阵列,可以为换下的士兵提供治疗和更换武器。
这也没有问题,两处山坡的高地都是血骸谷守军经营了数日的防御阵地,能做到的都已经准备好了,连逐步撤退的路线都已经准备妥善。
若是仔细观察,甚至能在守军方阵的首列前面,看到一堵矮矮的,只到膝盖位置的“雪墙”全部用冷凝式砌成,用冰雪覆盖。
这东西在大绿海之战时被洛伦用来制造防御工事,抵挡半人马的冲锋,效果值得信赖;矮矮一堵墙,足以抵消掉大半爬上来的腐尸魔们的冲击。
并且这堵看似“薄薄一层”的墙壁,还有另外一个作用。
防火线。
“弩炮,发射!”
数十道黑影从盾墙的上方掠过,砸在了腐尸魔们当中;
站在后排的弓弩手们也纷纷放下弩箭,当起了“掷弹手”,怒吼着用力将一只又一只陶罐抛向还在蜂拥而来的腐尸魔的身上。
命中的瞬间,清脆的陶罐纷纷发出碎裂的声响,黄褐色的液体犹如清水般四散而下。
“引火剂,发射!”
轰!!!!
护墙之外,一片火海。
火焰犹如实质的水一般,在腐尸魔中疯狂肆虐,吞噬没有惨叫,更没有哀嚎;被火焰包裹的腐尸魔瞬间就变成了焦黑的碎片;散落着,燃烧着的碎片,继续吞噬着下一个目标。
明明前面已经是一片火海,后排的腐尸魔们还是在疯狂的踏入烈焰之中;或是被撞进壕沟,或是被挤下悬崖;火焰…成了挡在它们与血骸谷守军面前一堵不可逾越的屏障。
当然,反过来说在火焰熄灭之前,血骸谷守军也不可能再发动任何的反击。
艾克特伯爵松了口气这堵“火墙”大概能给血骸谷守军争取一刻钟左右的休息时间;一刻钟…足够等到骑兵们赶回来增援,并且让号角堡浮空城抵达预订位置了。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不断重复之前的步骤,一次次的将腐尸魔们打下去,然后循环往复;敌人的兵力或许是无限的,但这样不计后果成千上万的完蛋,也不可能让对面的邪神一点儿都不心疼。
再然后,就是等援军抵达,然后彻底与魔物决战。
当然…前提是真的会有援军的话。
在决定于血骸谷决战之后,艾克特不是没有向断界山要塞派出过求援的信使,但包括两名拜恩骑士,一名猎魔人和五名骠骑兵在内,全部杳无音信;甚至从第一次补给之后,也再没有断界山要塞的军队和信使出现过。
换句话说,眼下的断界山要塞很可能…也正在遭受来自亚速尔精灵大军的围攻,所有的道路都被精灵武士们封锁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除非要塞奇迹般的能够在两天前击败亚速尔精灵,并且立刻率领至少两万军队立刻北上,否则血骸谷守军根本不可能得到任何援助。
但这样的奇迹…真是想想都觉得不可能啊
艾克特伯爵的嘴角流露出一丝苦涩的笑,不过也很快抛到脑后。
“全军原地休整,警戒!”怒火堡伯爵扭头,对着身后的步兵们吼道:“弓弩手,保持每一分钟集火射击一次,准备……”
就在手臂挥下的那一刻,一阵冰冷骤然袭来。
“呼”
夹杂着灰尘的寒风犹如平地陡起的气旋,首列的军团士兵们几乎立刻将怒火堡伯爵拽回到盾墙之后,死死地咬牙顶着盾牌。
转瞬间,气浪渐停。
眉头紧皱的怒火堡伯爵小心翼翼的推开面前的盾墙,警惕的盯着矮墙对面。
火海熄灭,只剩下星星点点的残余还在灰烬中燃烧。
但尖啸的腐尸魔们却没有立刻像刚才那样,不顾一切的扑上来。
站在火海中的,是一个倒拖着双手战斧,发须皆白的老人。
他**着上身,只有破烂的亚麻裤和看起来早已腐朽的皮革带遮体,光着脚,精壮的身躯犹如铁塔般伫立在余烬之中;低垂头颅,却死死盯着对面的一举一动。
胸口,是一块伤疤似的十字形黑色印记。
在他身后,哪怕是离得最近的腐尸魔,也“躲”在他十步之外的距离。
“在下奎戈,是侍奉‘暴虐者’歌瓦伊特的侍从,向诸位被伟大四神钦定为敌人的诸位,致以最真挚的问候!”
下一秒,他猛地抬起头,冰冷如看死人般的目光,令所有血骸谷守军都浑身一震,仿佛是被某种可怕的野兽盯上了!
他举起战斧,踏着脚下的余烬一步一步向盾墙走来,仿佛如入无人之境般,将双手战斧抡起高举,对准了还在惊恐之中的怒火堡伯爵……
猛地劈下。
“铛!”
交叉成十字形的两柄短剑,在最后一刻架住了战斧的斧刃。
“赶到了!”
瘦削的灰瞳少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却还是忍不住翘起了嘴角:“总算…这次武器没有变成冰块碎掉啊!”
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怒火堡伯爵艾克特,就听到一阵嘹亮的军号在山坡下响起,还有阵阵雷鸣般的马蹄声。
骑兵冲锋的轰鸣中,腐尸魔们成片成片的倒下,被分割的四分五裂。
击溃了腐尸魔们第一次进攻的拜恩骑士们,正在回援!
“你是谁?”
看着挡住自己战斧的年轻人,邪神使徒很直接的冷冷问道。
然后路斯恩的回答比他更直接:
“杀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