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德里奇原以为米尔沃尔上赛季的成功会让舰队街给他一些面子。
哪怕米尔沃尔引进的四名一线队球员一文不名,起码面子上多多少少应该给点儿吧?
拍张照,象征性问几个问题,记者们再和奥德里奇交流一下,咱们就把这个过场进行完。
却不料还真一下子冷了场。
这帮记者真他-妈现实啊!
他倒是不期望让这四名球员来到这里时多么风光,但要是沦落到现在这般冷遇的处境,不光是球员心里可能不好受,奥德里奇也觉得颜面无存。
“咳咳。”
沉寂的现场,奥德里奇清咳两声,然后扬起个微笑扭头朝球队的四名新秀滔滔不绝地开了口。
“拿破仑十岁时,由于出身,语言口音以及性格,他成为了寄宿学校中备受欺凌的对象,法国少年们奚落他,讥笑他做的每一件事,包括他的名字。”
当奥德里奇开口之后,现场的气氛陡然一变,记者们全部变成了“好学生”,一边听着他的话,一边奋笔疾书,记录他说下的每个字。
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新闻来的,而米尔沃尔这四笔引援在之前就公布了,也没什么可炒作的话题,之所以这里座无虚席,舰队街有名号的媒体都派出了记者来这里,为什么?
当然不是来看这四名新援了,就是冲着奥德里奇来的。
我的哥,你让我们想死了!
寂寞的97年夏天,他们连饭都快吃不上了。英格兰足球圈最炙手可热的新闻人物。已经不是某个球星了。而就是这位少帅。
偏偏过去接近两个月时间,奥德里奇人间蒸发,上一次记者们见到他,还是堵在他家门口询问关于坎通纳退役的看法。
舰队街一票足球记者等得望眼欲穿,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奥德里奇给等回来了。
听说米尔沃尔要召开新闻发布会,他们激动不已,就差撒花庆祝弹冠相庆。
可来到这里之后。他们愕然地发觉,米尔沃尔只是普通地正式宣布四名新球员加盟而已。
记者们心里腻歪至极:我们等了俩月,你就给我们这新闻?不,这不是新闻,这是印在报纸上人们看到只拿来当厕纸用的废纸。
不过少帅金口一开,记者们顿时精神抖擞,舔舔嘴巴心底愉悦:开饭喽!
“十六岁前的拿破仑受到排挤与歧视,他每年考核的评语中都会有不利于他前程的结论。但是他做了什么?对讥讽他的人付之一笑,也不与那些浪费时间嘲笑他的少年们玩耍,在布里埃纳军校。他充分利用军校提供的一切优越性,无论他多么谦卑也在所不惜。他废寝忘食地博览群书,这条道路注定孤独,于是,在沉沉的深思中,他有过放弃的念头,甚至有过自杀的想法。”
奥德里奇的讲述深深吸引住了范德梅德,达夫,古德约翰森三人,克洛泽则是一脸苦笑。
头儿,我听不太懂啊,我英语没过六级。
“可是他战胜了一切,外部环境,内心的魔鬼,到了22岁时,拿破仑已经掌握了常人30年,40年都无法掌握的知识,写下了无数有实际意义的文章,其中不乏曝露他野心的宏伟战略和政-治改革计划。接下来的故事,我想大家都知道,他从意大利的儿子变成了意大利的爹,那些嘲笑,排挤他的法国人,鄙视他不会招他为女婿的贵妇们,最后都要毕恭毕敬地称呼他皇帝。”
奥德里奇说完之后朝着台下微微一笑,接着扭头对四位新秀说:“特雷泽盖来的时候,有人说他是阿根廷跑出来的野小子,皮尔洛来的时候,有人说他会被吓哭,很多球员来的时候都不被媒体看好,可是米尔沃尔出现了一个又一个靠勤勉挖掘天分证明自己的拿破仑,你们只要也能够沉下心来把所有精力都拿来奋斗,你们也可以成为拿破仑,因为我们的目标就是成为欧洲皇帝!如果有一天我们做到了,那么我们就要改变一下目标:避免成为滑铁卢时的拿破仑。”
话音一落,现场响起了笑声。
记者们有的失笑,有的苦笑摇头,也有的长叹一声。
对这位少帅,不服不行。
人家的故事听起来是鼓励自己的球员,可怎么听着就像是在骂他们目光短浅,有眼不识金镶玉呢?
到了末尾还幽默了一把。
这样的新闻发布会,才给力。
大家对此心照不宣,新闻到手了。
少帅用拿破仑典故勉励弟子。
这不就是个很好的新闻嘛。
礼尚往来,他们也都开始询问一些无关痛痒的话。
问问这几个球员来到米尔沃尔的感受,未来的志向,对英国的生活是否习惯。
反正他们就是浪费时间搞搞关系,给奥德里奇个面子罢了。
至于那认真回答的四名球员,他们说了什么,明天见报估计就是一笔带过。
诸如“新秀对未来满怀期待”“很高兴为奥德里奇效力”之类的。
新闻发布会的主题程序走过了,记者们又把焦点对准了奥德里奇。
《泰晤士报》的大卫-米勒举手问道:“霍尔先生,我有个问题,不知道你是否方便回答。”
“你先问,方便不方便,你不问我怎么知道呢?”
“嗯,是这样的,我在写一篇关于米尔沃尔上赛季大获成功的学术文章,有一个现象我想在你这里找到答案,米尔沃尔上赛季四线作战,但你们的球员却是全英超,甚至全欧洲一线俱乐部球员受伤次数最少,哪怕球员受伤。伤愈恢复的周期也最短。在这方面。米尔沃尔有什么成功经验可以让英格兰俱乐部借鉴吗?”
在奥德里奇眼中,大卫-米勒这位记者的品味要高很多,撰文格调也是专业领域内的,而绝不是眼球新闻只为了哗众取宠。
譬如他第一次看到克鲁伊夫在阿贾克斯踢球时的画面,他就将克鲁伊夫比作“穿球鞋的毕达哥拉斯”,普通老百姓看他写的文章,有时候真觉得是太难懂了,如果你不知道毕达哥拉斯是古希腊哲学家。你就无法理解他到底是把克鲁伊夫比喻成了什么玩意。
奥德里奇思索片刻后说道:“大体上是三个原因,第一,球员训练机制,让他们拥有了强健的体魄,在激烈比赛中受伤几率降低。第二,合理的休息,年轻球员不宜比赛频密,而且我在使用他们时,赛前如果有球员稍稍感到不适,我不会冒险使用他们。当然,有时候球员为了上场比赛会隐瞒自己的不适。这就需要教练更加细心地观察球员状态。第三,我们的医疗体系,我可以自豪地说,米尔沃尔的医疗体系是欧洲最好的。”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
“因为有可比性。”
“什么意思?”
“曼联有几个队医?每年在医疗体系上的预算是多少?”
大卫-米勒眉头紧皱,不确定地道:“应该不会超过二十万英镑吧。”
“就算是二十万英镑,米尔沃尔每年的预算至少是二十万英镑的五倍到十倍。我们有超过五十人的医疗团队,八个有正规执照的运动医学专家,即便是这样,我认为还不够,因为这还是不能确保发生在球员身上每一种伤病被毫无差错地诊断出来。”
在场的记者们都感到震惊。
米尔沃尔一年在医疗方面的预算会是如此之高!
大卫-米勒眉头皱的更深了。
“你是出于怎样的考量才会打造这么高规格的医疗部呢?我的意思是,如果其他球队有一百万到两百万英镑的预算,他们可以引进一名水平不错的球员,也可以给球员多加薪水留住球员,而这笔钱对负债上亿英镑的米尔沃尔来说,就算不拿来引援,也应该首先是节省吧?”
其他记者频频点头,认同米勒的看法。
奥德里奇付之一哂,摇头道:“如果你们要计算经济利益的话,这笔账应该这样算。假如一名五百万英镑身价的球员受伤了,没有得到最正确的诊断治疗,假设他毁了,俱乐部就损失了五百万英镑,还要加上他的薪水以及未来可能升值的附带价值。如果他本来三个月就能康复,却因为不恰当的治疗而用了半年才痊愈,那么俱乐部仍旧损失了这三个月中缺少他的实力以及支付薪水的金钱。但是,我认为这不是米尔沃尔下血本打造医疗部的初衷,我尊重我的球员,他们理应得到最好的照顾,俱乐部有义务让他们保持健康,而众所周知,足球是个封闭的圈子,队医也是俱乐部的一部分,球员受伤只能被队医治疗,除非遇到重大伤病,而其他很多时候,球员看似只是拉伤或韧带发炎等常见病状,其实很可能都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一些没有足够专业知识的队医就会误诊,这不但是损害了俱乐部的利益,也是对球员健康的蔑视,俱乐部绑架了球员的意志,有的球员甚至忍着伤痛不能去其他地方就诊,不然就是对俱乐部的背叛,而一些庸医为了保住饭碗,即便诊断不出伤病,也不会把真相如实吐露。”
现场顿时又沉寂下来,表情最激动的是古德约翰森。
埃因霍温那里就有庸医!
诊断不出他的疾病,也从未想过让他去更专业的医疗机构就诊,等实在无法治好他时,就将他扫地出门!
别看米尔沃尔在医疗部上投资巨大,实际上是稳赚不赔的投入。
譬如带回来了古德约翰森,一分钱没花,这就等于白捡了至少一百万英镑,他只要努力训练,凭他的天分,升值到五百万英镑是没问题的。
而确保了球员健康,就是在给俱乐部创收,因为只有健康的球员才提高的快,升值的速度也越快。
大卫-米勒没有就这个问题再问下去,因为这里面牵扯的关系错综复杂,包括传统俱乐部对外来医生的不信任,俱乐部更愿意用忠诚奖励来让非专业人士来担当队医,确保俱乐部所有信息不会走漏风声,这就包括球员伤病信息。
“霍尔先生,谢谢你诚实的回答,我会将你的观点发表在我的文章中,说实话,我非常敬佩你爱护球员的态度和行为,其他俱乐部也应该效仿米尔沃尔的做法,让专业人士来做专业的事情。”
奥德里奇朝大卫-米勒笑着点点头,他还真希望对方把他刚才说的话都发表出去,其他记者最好也发表。
尽管会得罪很多同行,但却会赢得很多球员的心,让更多的球员愿意投身他的帐下效力。
何况启用专业医生担当队医是大势所趋,过不了几年,英足总就会明文规定职业俱乐部队医必须由拥有运动医学执照的专业人士担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