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和陈氏走了不久,赵一鸣和红裳便换了衣服出府去了:当然没有几个人知道——赵安夫妇做事,还是极稳妥的。
红裳和赵一鸣出府的并没有四处游玩,而是直接去了茶楼;茶楼雅室里等他们夫妇便是赵子书兄弟了。
因为不想让魏太姨娘疑心到赵子书兄弟身上,所以红裳和赵一鸣决定:大多数的时候,他们和赵子书兄弟在府外议事;偶尔赵子书兄弟也可以到红裳的院子里议事,也免得兄弟二人只是请安,平日不走动反而也会令人起疑。
他们要议的事情,自然同赵俊杰有关。
原来赵俊杰被送到官府后,次日官衙便升堂问了他的案子;大堂之上讲求的是证据,所以事情审问到最终,也是对赵俊杰十分的不利。
不管赵俊杰如何分辩,没有活人可以为他做证:书僮已经死了,老管家也已经死了;而这两个死掉的人都同下毒的事情有着牵连,所以他身为主子,怎么可能无错?
大堂上的惊堂木一拍,赵俊杰的秀才身份便没有了,而且因为他犯了律法,所以从此以后他都同功名无缘了,再也进不得考场。
赵俊杰是被衙役们扔出来的,他自听到秀才的功名被革去,便哭叫着分辩、苦求那堂上的官老爷,可是哪个会理他?那官老爷一拍惊堂木,退堂走了。
赵俊杰呆呆的坐在地上,对身周人们的目光也视而不见,他全然没有想到这一次会把功名弄没有了!
这一切都是谁害的?是魏太姨娘,是赵府!对,是赵府!赵府说到底还是贪他的家业,居然卑鄙无耻的把他送到官府,弄得自己身败名裂。
赵俊杰如此呆坐在地上思来想去,越想越恼,忽然间怒吼起来:“赵一鸣,该死的赵一鸣!赵府,你们居然害我,我赵俊杰有生之年,一定会原数奉还!要让你们赵府的人,全部都没有好下场。”
道路上的人以为这是一个疯子,都吓得离他远远的,生怕他会扑过来咬人;至于赵俊杰喊得名字,世人也不知道是哪个:赵姓很普通的,京中赵姓的人家不计其数,而赵一鸣这个名字也没有什么奇特的;总之,世人不知道赵俊杰所喊是谁的名字。
而衙门斜对面的酒楼上,赵子书兄弟正倚在窗户上看着坐大路上的赵俊杰;赵俊杰的那一声儿大喊,还真是把他们吓了一跳。
“忘恩负义也就罢了,居然还丧心病狂!”赵子书不满的盯了一眼赵俊杰:“他还有脸说叔叔一家人害他?真真是颠倒是非。”
赵子平撇嘴:“他如果有良知就不会下毒手害老太爷了;而且你听他骂的话,可能认为他的那一点家业被叔叔给贪了呗。”
“不要说叔父不会贪他的,就是收了他的那点家业又怎的?这些年他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叔父府上的?可是反观他呢,不便不知感恩图报,还做出了下毒害人的勾当,他的那些家业用来赎罪的话,不足以赎其之万一!”赵子书对着赵俊杰的方向啐了一口:“他居然还想要嫁祸我们兄弟,这等人就不应该让他有一分银子,免得他利用那银子去害更多的人。”
赵子平忽然一拉赵子书:“我先下去,你结帐,我看他要走。”
赵俊杰破口大骂了一番后,自地上爬了起来,他却没有像赵子平猜想的那样起身回家,而是继续骂人;这次他骂得人却变成了魏太姨娘,就连香草也被他骂了一个体无完肤。
赵子书结完帐悄悄爬上了马车,借车窗向外看着如疯子一样的赵俊杰:“他没有回家?还在骂人,真是斯文扫地。”
“我看他一时半会儿还不想回家的样子,至于斯文,放在他身上岂不是玷污这两个字;”赵子平叹了一口气:“他要骂人任他骂呗,疯子的想法,当然和我们是不一样的。”
赵子书听到赵俊杰骂魏老妖婆,便看向赵子平:“他骂得可是魏太姨娘?”
“我也这样认为;”赵子平的眉毛皱了起来:“只是不懂,他为什么要骂魏太姨娘。”
赵子书和赵子平都沉思了起来,直到赵俊杰骂累了看他的意思要回家时,赵子平二人才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猜想:魏太姨娘八成和下毒的事情脱不了干系!
这样的事情,当然要同赵一鸣和红裳说一声才可以。
可是赵子平二人急,赵俊杰不急啊,他走了两步后便立在原地不骂人却也一动不动了。
赵俊杰现在很茫然,他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家业已经被赵一鸣侵占,他无家可归,眼下已经无处可以容身了。
赵俊杰站了半晌后,怒气又生:他要去他的铺子里看看——赵一鸣拿走了属于他的财物,他便去大闹一场出口恶气的同时,正好顺便也可以让人知道赵一鸣倒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弄掉了我的秀才身份?哼,我让做官也做不成!
打定主意后,赵俊杰便摇摇晃晃的向自家的铺子走去,赵子书二人也命车子慢慢跟上;赵俊杰的铺子极远,而他又是步行,所以走了近一个时辰才到。
赵俊杰到了铺子以后,却吓了一跳:铺子还是原来那个样子,什么也没有变!掌柜的和伙计看到赵俊杰如此模样倒是吓了一跳,急忙把他迎了进去:“东家,您这里怎么了?是不是被人打劫了?”
赵俊杰不太确定的问:“这里还是我的铺子?”
掌柜听得莫名其妙:“当然是东家的铺子啊,东家,您这是怎么了?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瞧?”
赵俊杰愣了愣,然后摇了摇头:“你们先忙,找个房间让我歇一歇。”
这一间铺子不是原来老管家掌理的那间,这里当然也没有赵俊杰的房间;掌柜的把他让到了自己的房里,让小丫头好好的伺候着,这才狐疑的回到前面。
赵俊杰虽然在大牢里没有睡好,但是现在躺在床上却就是睡不着:为什么铺子还在呢?这间铺子在,那么另外的铺子也在了?
赵俊杰有了这一间铺子后,心里的惶恐更甚了;他想了一会儿后心里更是不踏实,便起来让小丫头打水来梳洗了一下,又让伙计们出去买了一套衣服回来换好,最后还让掌柜的把铺子里的银子都取了出来带在身上:他要出去看看其它的铺子如何——万一这一间是赵府漏下的,或是还没有来得收这间铺子呢?所以银子还是带在身上保险些。
赵子平和赵子书兄弟本想回赵府送信的,可是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便想再等等看:已经到这个时候了,晚上回府再禀明了叔父也是一样。
赵子平兄弟还真就等对了,他们看到赵俊杰居然自铺子里又走了出来。
这一次,赵俊杰雇了一辆车把他的四五家铺子都转了转,发现除了死掉的老管家和走了的赵忠之外,所有的铺子里什么变化都没有。
赵俊杰知道赵府根本没有来动自己的这些家业,庄子当然也没有问题了;那老管家为他买下的那处小院应该还在,便让人把他送了过去。
赵子平兄弟看到赵俊杰进了家门后,知道他应该不会再出去了,便给随身的小厮了一些碎银,让他在对面的小酒铺里坐着盯着赵俊杰家,他们赶回了赵府。
赵俊杰好好的吃了一顿后,洗洗澡便躺在了床上;现在他的心情平复了不少,而且因为铺子的失而复得,他的心理发生了一些变化;他对赵府的仇恨少了许多,而魏太姨娘害他的恨意却无限的扩大了。
赵俊杰恨得咬牙切齿:他不能放过魏太姨娘,如果不是她陷害自己,自己现在还是赵府的少爷,还是秀才老爷!只是要如何才能让那个老妖婆不得好死呢?他辗转反侧了一夜,还是把主意打到了香草的身上。
他当然恨香草:居然也不想法子救自己!不过眼下还是要先对付魏太姨娘要紧。
赵俊杰看着窗子慢慢亮了起来,忽然握拳捶了一下床:他一定不能让魏太姨娘好过了!就是因为她,自己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重振家业。
当然,他也不会放过赵府,只是他要先把魏太姨娘弄得灰头土脸、声名狼藉以后杀了她之后,再对付赵府。
赵子平兄弟回到赵府直接去了外书房,同赵一鸣的小厮说有事要寻叔父后便回房了:赵一鸣和红裳要在哪里见他们,会使了人来说的。
所以,今天,他们在茶楼的雅室中会面了。
赵一鸣和红裳听完赵子平兄弟的话后,对于魏太姨娘的事情虽然有兴趣,但是却不像赵子书他们认为的那样,他们感兴趣的是赵俊杰都骂了魏太姨娘什么话。
赵子平二人都是有些心计的人,也就明白自己猜想的不错,只是叔父和婶娘看来早就知道魏太姨娘有问题了。
赵一鸣和红裳细细问过了赵俊杰骂过的所有的话后,赵一鸣轻轻叩了一下手指:“我岂是贪财忘义之人?他现在知道所有的家业都在,应该不会再那么愤恨我们赵府了吧?”
赵子书迟疑了一下,想起赵俊杰的疯子样儿:“叔叔,我们还是小心些的好;那人现在就像疯了一样,说不定会反口咬我们的;他的想法,总是和我们的有些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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