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出了院子后却没有走远,她找了一个地方躲起来,一直紧紧盯着魏太姨娘的院门,直到那娘子出来后,她才悄悄的、远远的跟了上去。
香草跟得极有技巧:府中的路她是极熟的,那娘子在一段距离内要往那里走,她总是能猜到,便另选一条远些路走过去:虽然要走得快一些很辛苦,但不会被人看出她在跟着那娘子。
那娘子一直走到洒扫婆子们休息的屋子里坐下,先和洒扫的头儿于婆子嘀咕了一会儿,然后又同那些婆子们说笑起来。
香草在外面隐了身形站了一会儿,想了想便急急奔去了上房:那娘子看来是被魏太姨娘指来打探太太昨日都见过谁——看来,魏氏已经信不过自己了!香草一面急行一面心下飞快的转着念头。
于婆子送走了魏太姨娘院子里的娘子后,便打发人去花园里收拾凉亭:眼下是越来越热了,再过不久主子们就会去乘凉的,要早些打扫出来才好;打发走了一拨人后,于婆子叮嘱屋里的婆子好好守着,莫要赌钱便转身出去了。
虽然魏太姨娘那里的娘子找了借口,来了之后先问于婆子洒扫上是不是缺人手,说她们家有个大娘无事可做,家中有些困难,想找个事儿做,还塞给了于婆子一些大钱儿;但是于婆子总是感觉那娘子的言行有些问题。
再三思量之下,于婆子还是去寻赵安娘子了:如果没有什么,自己多事一次也不会被斥责;万一有事儿自己没有报上去,说不定就会被罚的。
赵安娘子听了于婆子的话,沉思了一会儿道:“你把那娘子同其他婆子们说得话,说给我听一听。”魏太姨娘的人,赵安娘子当然不会掉以轻心。
于婆子没有想到自己真得来对了!想到上一次自己做得不错,得了几两银子的赏钱,这次太太也一定会赏自己的;当下她便认真的回想了起来,细细的说给了赵安娘子听。
赵安娘子听完后,又问了于婆子几句话后,心下便有了数;夸奖了于婆子两句,让她先回去,有什么事儿让她记得来寻自己,并且叮嘱她不要把今天的事情说给任何人听。
然后赵安娘子又打发了人去桨洗上把管事的婆子找来,一问魏太姨娘的人果然自洒扫上走了之后,去了她那里。
赵安娘子又叮嘱了桨洗的管事婆子几句,便赶去红裳的院子了:此事不管是大是小,赵安娘子认为都应该同太太和老爷说一声儿。
那娘子回到魏太姨娘的院子时,香草还没有回来。
魏太姨娘听完娘子的话,更是如坠五里雾中:太太昨日除了见过二老爷,便只见过两位侄少爷。
两位侄少爷隔三差五的去太太院子里请安,十分的巴结大房,一直就是如此,这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在上房中,太太和二老爷一处说话,这也是极为正常的——那孙氏的事情,要如何解释呢?
魏太姨娘让那娘子下去了:这些人,根本不堪大用啊。
香草回来后,魏太姨娘只是随口问问她,并没有指望着香草能说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虽然香草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对——正是香草和平日里太过一样,所以这才不对劲儿,魏太姨娘断定香草因为赵俊杰,已经生了异心。
“奶奶,奴婢打听了,老太太房里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儿;倒是门房那里有件事情不同寻常,我们府上接到了康王府的拜贴。”
魏太姨娘听到后又问了一遍:“哪里的拜贴?”她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王爷府的人如果想来府中应该直接会来,哪里还会送什么拜贴,实在是太高看赵府了。
香草有些迟疑的道:“好像是康王府的拜贴,奴婢在老太太那里听人说了原也不相信,又特意去了二房那里问过,门房里接到了康王府的拜贴;就是因为是王府送来的拜贴,所以前院的人几乎都知道了;此事应该不假才对。”
魏太姨娘想了想问香草:“你看,此事同孙氏回府有什么关系?”
香草轻轻摇头,却没有说话,心下冷哼:如果我认为有关系,还会告诉你?就是因为应该没有关系,所以才会有这个消息来取信你。
魏太姨娘便又问道:“拜贴上写了些什么,可打听到了?”
香草又一次摇头:“拜贴一到府中,便送到了二姑娘和三姑娘的手中,而后便到了老爷和太太手中,除了老爷和太太,应该没有其它人看到过拜帖的内容。”
魏太姨娘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康王府送来了拜贴,太太几乎是同时急急的把孙氏接了回来——这两样事情,不像是有干系啊?但是昨日到今天,也只有这么一件事情有些不同,其它的事情十分的正常。
康王府、孙氏;魏太姨娘揉了揉头:如果孙氏真同康王府有关系,那些人打死他们也不敢用孙氏;如果是那些人弄出来的玄虚,应该会同自己打个招呼的。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魏太姨娘一直想到深夜,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因为,康王府的事情,原本就同孙氏没有关系,所以魏太姨娘就是想破了头,也不会想出头绪来的。
红裳听完赵安娘子的话后一笑:“很好,你们要更小心在意些,有什么事儿要及时来回我和老爷一声儿。”然后红裳想了想又道:“嗯,有人去了洒扫和桨洗上,那香草,你可知道她去了哪里?”
“回太太的话,香草在上房里消磨了很久,然后又到二门上和婆子们耍去了。”赵安娘子自然是个能干的人。
“她直接回去魏太姨娘那里了?可有人看到她和香草她们是谁先出得院子?”
“那娘子直接回去了,是香草先出得院子,可是她却隐在一旁等到娘子出来后,她才走了;不过她应该是跟在娘子身后才对,虽然没有人发现她跟在娘子身后,却有人看到她在洒扫房附近看到她,而且她到大厨房的时间也不对,用得时间太久了。”
确定魏太姨娘是暗中之人后,虽然红裳不能让人紧紧盯着魏太姨娘的院子,但是赵府现在上上下下大半儿都是她的人,所以让洒扫和花匠婆子们多留意一些,总能知道魏太姨娘院子里的动静。
红裳点了点头:“做得很好,不过你还是要叮嘱她们,行事还是要再小心些,莫要让魏太姨娘的人发现了;尤其不要让人跟着香草等人。”又叮嘱赵安娘子记得打赏于婆子后,便让她去忙了。
红裳偏头看向赵一鸣:“看来,魏太姨娘的心有些不稳了;而且她和香草主仆二人已经生了极大的嫌隙,去洒扫和桨洗上的事情应该更为重要一些,可是听赵安娘子的话,那娘子应该是魏太姨娘使出来的,而香草去上房应该就是被魏太姨娘支使开的。”
赵一鸣笑了:“她如果依然沉得住气,这人也就不会被她的主子送进我们府里来了,岂不是大材小用了?如果不是老太爷不太理会后宅,她也不能在府里悄悄藏了这么多年;话说回来,她的心不稳了才好啊,孙氏已经回府了,看她想让孙氏做些什么吧?”
红裳古怪的笑了笑:“魏氏一时半会儿应该不敢动手脚的,她现在就是因为猜不到我为什么会把孙氏接回府,所以才会让人四处打听这两日我都做了什么;这种情形下,她更是不敢用孙氏做事了。”
然后红裳摆了摆手:“好了,好了,不说这事儿了;魏氏不会动手,可是孙氏的事情不能等下去;刚刚被赵安娘子打断了,你快说要选那一根钗比较好?”红裳指得是桌上的几根金钗,花样是极新颖的——这是给宫里送得花样中挑剩下的。
赵一鸣却兴致缺缺:“你做主好了,我没有兴趣;我倒是想起来,还让人给你打了几根钗的,还没有送来嘛?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
红裳已经取了一根钗在手里,想问赵一鸣好不好时,听到他的话奇道:“给我打钗?我又不缺头面首饰,你何苦浪费呢;对了,有没有老太太的?”
赵一鸣恨恨的一指点在红裳的额头上:“当然有老太太的,不用你提醒,你个没心没肺的小东西!这不是你缺不缺少头面的问题,哼,我恼了!”
红裳看他一眼,居然真有几分恼意似的,眼珠一转对着一旁摇篮中的孩子道:“鸣儿、珉儿,你们父亲恼了,你们说怎么办?”
两个孩子瞪着乌黑的眼珠,直盯着红裳手里的钗:那钗上的坠着几颗颜色各异的小宝石,在阳光的照射下极为鲜艳。
红裳摇了摇手中的钗:“你们是说,我们从此以后不理他了?好啊好啊,我们就不理他了,让他一个人恼去吧。”她早就发现孩子喜欢颜色鲜艳夺目的东西,所以有时间便用钗啊什么的,逗孩子们玩儿。
两个孩子看着红裳的手里的钗,小手小脚动了动便笑了起来;奶声奶气却又嫩生生的笑声儿,就好像是在应和红裳的话一样。
赵一鸣哭笑不得的上前,没有理会红裳,捏了捏两个孩子的小脸儿:“你们两个坏孩子,居然帮你们母亲欺负父亲,看父亲不打你们小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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