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鸣趁此机会让人把老管家抬了下去,并命人去购买一口棺木来安置老管家的尸身;老管家的儿子又叩谢了一番,跟着出去把老父安放好以后,不用唤便又回到了厅上。
宵儿已经自屋里出来,说老太太还好并无大碍;红裳和赵一鸣这才放下心来。
帘子挑开,原来是方老先生来了。他已经换过了一身衣服,看上去并无什么不妥,想来众人绑他时并没有下狠力,没有让他吃苦头。
红裳和宵儿等人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放下了心来;赵一鸣已经起身迎了几步上前,深深一躬到底:“累老人家受苦,我这里给老人家赔礼了!还请老人家莫要见怪。”因为儿女不能言父母之过,所以赵一鸣说得极为含糊。
方老先生避过一旁,连连摆手:“老朽可不敢当老爷的一礼,此事说明白就好,说明白就好。”他知道老太太不会无缘无故问他那些话,而且也是他说不清楚那解药是如何来的——他一向不懂机变,所以才会让老太太真正的误会了他。
老太太听说方老先生来了,又自屋里出来,非要给方老先生赔罪不可;方老先生自然是不肯受礼的,双方颇有些争执不下的意思。
魏太姨娘这时上前要扶老太太坐下:“老太太您就坐下吧,不然方老先生也只能立着;再说了,这事儿依婢妾看谁都有错儿,不只是老太太和婢妾的错儿;老太太和婢妾呢,女人家头发长什么的,方老先生就多担待了;婢妾代老太太和自己向先生赔罪!”说完就是一礼。
因为她只是个姨娘,方老先生避开后并没有还礼。
老太太斥责魏太姨娘:“分明是我们误会了方老先生,差一点恩将仇报了,你居然还在混说什么都有错!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还不给方老先生赔礼?”
老太太原本说不上喜欢魏太姨娘来,只是也不是特别讨厌就是了:只要老太爷不去魏太姨娘那里,她看魏太姨娘还是很顺眼的。
方老先生看老太太说话行事是个直爽的人,并没有多少心机,而且又是再三的对自己赔礼,他心中的那点子气早已经烟消云散了。
魏太姨娘一面听老太太的话上前给方老先生赔礼,一面说道:“婢妾也不是混说,如果先生把解药的事情说个清楚,老太太也就不会怀疑先生了。”
自魏太姨娘站出来说话,红裳便知道她是不安好心的,不过她却没有阻止魏太姨娘;原本赵一鸣还想把魏太姨娘的话接过来,喝她退下去不要再开口说话,免得她用话刁难方老先生;当他看到红裳老神在在的坐着不言不动时,便改了主意也坐壁上观了。
赵一鸣知道,如果不是红裳有了安排,她想来不会如此安稳;他便想起了画儿来,心中也就明白了过来,不过他却没有看向画儿:魏太姨娘当前,他可是不敢掉以轻心的——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就会落到她的眼里,不知道会生出多少事儿来呢。
老太太是真得生气了,喝退了魏太姨娘,向方老先生赔了罪:虽然她还是不知道那解药是如何来的,可是听到赵一鸣和红裳把事情前前后后这么一理、一问,她现在已经明白下毒,绝对同方老先生无关了。
魏太姨娘要说的话已经说出来,所以也就低头垂手的退回了原位,不再说话了。
红裳抬头看向了魏太姨娘:她是真得心急了,今日已经几次开口说话,虽然不能因她的话捉到她的什么把柄,但想来她是无计可施才会出此下策的。
想到魏太姨娘已经有些捉襟见肘,如此下去想捉到她和她幕后的人,想来不会太难了;红裳的心情便好了不少,忍不住微微笑了笑,正好让香草看到,吓的她心一颤:太太对着太姨娘笑什么呢?
香草有些惊疑不定起来:今天的事情总是怪怪的,再这样下去,俊杰少爷一定会被捉住,那他这一辈子就完了!她有些心焦起来,忍不住悄悄看向了赵俊杰,怎么办?她要想个办法救一救赵俊杰才可以。
方老先生对老太太拱手道:“这位姨奶奶的话原也不错,是老朽没有同老太太说清楚;原来是老朽被吓了一跳,没有听明白老太太的话。原来老太太所说的解药是这么个意思啊。”方老先生每日早晨必练太极拳,所以这种拳他打得很有心得。
方老先生摇头苦笑了起来:“说起我那个方子,哪里能算得上是什么解药呢?不过是我平日好捣鼓些古方什么的;在一本古书上偶然看到一种毒药的方子,我看了以后闲着无事便试着做解药,这也算是一种消遣吧;这种药老朽已经做出很久了,看药也能看出来,而且对老太爷的毒也并不十分对症,只是当时救人要紧,而且我看老太爷所中的毒性,与那古方中的毒性有几分相近,所以才想用那药来救急的;后来,吴老太医不是给多加了几味药嘛?说我那方子是解药,还真是太过勉强了。”
第一次方老先生听到老太太的质问时,他已经想好了说辞,他当时什么也没有说,是在为不知道老太太会不会单独再询问宵儿和太太:如果万一两方说得情形不一样,反而会坏了太太的事儿;所以他才索性不说,让太太知道此事后来救自己,太太一定会想法子让人来同自己通一通气,两方的人说辞一样后也是万全之策。
而现在,方老先生还因为画儿使人传的话,又扯出了吴老太医多加的两味药做幌子;老太太一听便信了一个十足十:“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说起来真是太巧了,也是苍天有眼啊。”
红裳听到“巧”字,眼角轻轻一跳,暗暗瞟了一眼魏太姨娘:果然,她的眼睛一亮!看来她想动歪脑筋;红裳便想开口,把事情掩过去。
赵一鸣也放下了手中的茶盏,他也想开口为那个“巧”字解围。
不过,人越老越精啊,方老先生轻轻一笑:“这不能算是巧吧?只是老天有眼是真;说起来应该是老太爷和老太太福缘深厚,老天爷这才借了老朽的手佑一佑老太爷的福寿罢了;而且,要说真正的解毒,也不是我和吴老太医的功劳吧?应该是孙道长孙老神仙特特送来的仙丹起了作用,我们的药不过是缓了缓药性而已;用我们的药,没有个十几天二十来天,是不可能奏功的。”
老太太一听这话心里更是痛快:说得多好!老天相佑啊,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儿——老天爷不想收了老太爷啊,所以才假借方老先生之手缓一缓那毒性,然后又有老神仙来救啊。
老神仙为什么当时不来救人?因为道观在京城之外,老神仙如何能来相救?如果有人说老神仙为什么不会阻止那坏人下毒呢?老太太一定会说:这是本来就应该有的劫数,如何能躲得过?老神仙就算是事先知道了,也一定有会什么事情被绊住不能来送信儿,不然就不叫劫数了。
总之,只要把事情原委扯到鬼神头上,老太太便不用人提醒,她自己就能把所有的疑问都堵回去:神仙嘛,怎么做都是对的,都是有原因的。
方老先生可谓是深知老太太的心思,所以才把孙道长等人说出来:这样就不怕再有人对老太太说三道四的挑拨此事了。
红裳听完方老先生的话,心下松了一口气:真是小看了方老先生啊。
赵一鸣对方老先生也刮目相看了:看来人是越老越精明啊——只除了自家的老太太。
魏太姨娘听完方老先生的话后,却是极为不高兴,她没有想到一个其貌不扬、不过是一个平常的医者,居然也有这等玲珑心思,把自己想说的话统统堵住了!
不过,她心下也是极为惊讶的:原来救了老太爷这些人的,并不是方老先生和吴老太医,居然是那个在京中大名鼎鼎的孙道长!
她立时想起来,满月宴那天,听人说孙道长和两个和尚来过,而且来得极早;看来是为了送丹药才来得那么早吧?魏太姨娘恨得心都痒了起来:自己没有得力可用的人也就罢了,怎么方外之人也来掺和俗事呢!
老太太听到后也大为惊奇,红裳便把孙道长给丹药,自己如何化开,让谁伺候老太爷等人服下去的,详详细细的把这些事情都说了一遍。
老太太起身对着道观方向诚心诚意的弯腰行礼,然后道:“老太爷好了以后,一定要去道观和寺庙布施才可以。”
可是,太太让人给老太爷等人服丹药一事,自己为什么不知道呢?魏太姨娘又气又恼,悄悄的看了一眼香草。正在想心事的香草被魏太姨娘看的打了一个冷颤:此事,她也是刚刚知道;只是她这两日的确没有询问老太太和太姨娘院子里的人,老太爷等人周围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嘛。
不过此事也不能怪她啊,是自家的主子吩咐自己要小心,这两天不要同各院子里的人接触;现在主子居然又来怪自己;香草感觉自己太冤了。
香草不自禁的又看了一眼赵俊杰,她想了这么久,越想越感觉魏太姨娘想要害赵俊杰似的——应该不会吧?香草微微抬头看了看魏太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