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珞跨进有些昏暗的大殿,她是不信雍正皇帝会被这点小事打击到,胤禛是那么的坚忍,虽然登上帝位让他多少有些意气风发,诸事平顺之下,突然发生的这点小波澜,心中不舒服一定是有,但绝不会被因此到闭门不见外人的地步,所以她早就得到消息也并不着急,直至今日才按往常隔三岔五陪胤禛用饭规律来到养心殿。
以雍正的性子,绝不会想要自己的怜悯和开解,平常一般无二反而是最好的,心中较定,齐珞眯着眼睛四下观瞧,见忽隐忽现的烛光之下,胤禛面容有几分模糊,但眼睛里透着迫人的光亮,右手执着毛笔在写着什么,口中念念有词,停住身子仔细的倾听。
“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我皆令入无余涅盘而灭度之...”原来他诵读的是金刚经,写得恐怕也是吧。
觉得有人靠近,胤禛并没有抬头,低喝道“出去。”齐珞并没有被他的吓倒,而是将食盒放在了长条紫檀木的书案之上,胤禛执笔的手一僵,不用抬头就晓得除了她没有人会如此大胆,四周慢慢的飘散出那独特的梅香,仿佛濏进他的心中,让他本已冰冷的心涌起一丝的暖意。
齐珞解开披风,放在了衣架之上,此时才觉得大殿里很凉止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胤禛的眉头不由的皱起,动动嘴唇,声音有些暗哑“你先回去,朕无事。”
齐珞并没有理会,重新开启殿门,对这外面肃立的李德全道“端两个炭盆上来。”李德全连连点头,不一会功夫炭盆就已安置妥当,大殿里暖和上一些,内侍并没有留下,悄声的退了出去,齐珞又将蜡烛重新点燃。
胤禛此时心也静不下来,抬头看着齐珞仿佛蝴蝶一样在养心殿中默默无声的飞来飞去,眼里带出一丝的笑意。齐珞觉得养心殿既明亮又温暖,才罢手,再次来到胤禛近前,嘴边含着浅浅的笑意,站在一旁,右手拽着左袖角儿,给胤禛研磨,轻声的问道“皇上,这是在抄写经文?”
“不要告诉朕,你不晓得朝中发生的事。”见胤禛盯着自己的眼神有一丝的凉意,齐珞也并不觉得害怕,云淡风轻的说道“只是一个一心求名的跳梁小丑而已,还有就是那些不知进退之人,这些皇上怎么会放在心上?旁人不了解,难道我还不清楚?”
放下墨石,齐珞靠近胤禛,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眼中透着信任和崇拜,信心满满的开口“您是谁?您以前是坚忍的雍亲王,如今是君临天下的大清皇帝,您有雄心壮志,一心让江山稳定垂青史,我...我从来就不会为朝堂上的事担忧,只是...”
“只是什么?”齐珞微微皱着眉头,带有一分的抱怨的说道“担心您的身子,总是如此,您又不是铁打的,怎么能熬得住?以前我就劝过您,怎么能拿旁人犯的错惩罚自己?身子可是本钱,若真是熬坏了,那...那你让我将来靠谁?”
胤禛将齐珞拥在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身前,慢慢的合上眼,低声说道“弘旻弘历他们是你的儿子,朕...”
“皇上,我不想听。”齐珞向胤禛的怀里靠得更紧一些,仿若扇面一样的睫毛低垂,轻声说道“你答应过我的,君无戏言。”将尚未抄完的佛经收好,想要起身,却被胤禛紧紧的扣住腰肢,挣脱无望,只能伸长手臂抓向食盒,胤禛仿佛在同她较劲一样,总是在她触手可及时,将她的的身子向后拽紧一分。
齐珞深吸一口气,暗自提醒自己要冷静,不能同雍正发火,可是再三之后,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火气,猛然回头,眼里仿佛火焰燃烧一般“您是故意的吧。”
胤禛移不开目光,狡辩道“朕...朕不是。”见到他这个样子,齐珞心中的火气消失不见,扑哧一声轻笑出声,胤禛尴尬的移开目光,趁着腰间的松动,终于将食盒拽了过来,将里面的饭菜摆放好,由于知晓胤禛两日没有进食,虽然心中暗自埋怨他,为了给他补身子,自己费了多少的心?但还是让紫英准备了松软的吃食,尤其是熬了许久的小米粥,对他的肠胃很有好处。
感到胤禛放在她腰上的手并没有离开的迹象,暗自叹气,转身端着白瓷小碗,搅动了两下米粥,淡淡的米香溢满他们二人中间,盛了一勺粥放在他的唇边,胤禛缓缓的张口含住了汤匙,齐珞一边喂粥,一边细细的打量他,见他脸型有几分消瘦,眼角的细纹仿佛也深上一些,眼圈发黑,更是心疼。
想到那他抄写的厚厚佛经,齐珞轻声抱怨“您何必同自个儿较劲?”
“朕此时才了解皇阿玛的话,大清的皇帝并不好做。”胤禛从旁边的盒子里拿出一枚和田玉的印章,轻抚上面的字,齐珞将剩菜收好,很疑惑他又刻得是什么?胤禛将印章放在她手上。
“君难为?君难为。”齐珞轻声念了出来,胤禛眼中重现那分坚毅,“朕不会就此罢手,朕追缴亏空并没有错,错的是那些一心求名的蛀虫,他们...朕一个也不会饶。”
他的身上猛然迸发出阴冷之气,齐珞攥紧印章,并没有躲闪反而靠得更近一些“皇上,我只有一个请求,不许亏待自己,若再像这次一样,别想让我再给您准备吃食,我可不想您好不容易调理好的身子再弄坏了,让我白费力气。”
“朕答应你。”齐珞眼中带着一丝的疑惑,这么顺利?记起允祥,开口说道“前几日怡亲王福晋进宫,听说怡亲王也同您这般,总是不爱惜自己,皇上,您可是万民的表率,又十分看重心疼怡亲王,总不能让他...”
咽下了那句英年早逝,在她心中真的不想让允祥如同历史那样,十三阿哥没有像历史上在雍正朝才崛起,由于他们一家的蝴蝶效应,让他在康熙末年就因功获封贝勒,也在他闭门思过的那几年送方子调养身子,可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从源头做起,只要胤禛不拼命工作,那他的左膀右臂怡亲王也会轻松许多。
齐珞有时觉得雍正就是那种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的人,甚至总是用他自身的标准要求旁人也像他一样,作为历史上最勤勉的皇帝,又有哪个能做到他那般不懂享受?
“你在想什么?”胤禛的手指划过她的眉间,突然觉得有几分心惊,又有几分放松,她仿佛很了解自己,真的如她所言,是最了解他雄心壮志的女人,被人看透,对帝王来说是很危险的,可...对于齐珞,胤禛终究是动了心,再也放不开手,鹰隼中闪过一分执着,既然这样,那只有将她紧紧的攥在手中,不能让旁人沾染上一分,才能安心。
“我在想何时您才会带我去江南,这您也是答应过的。”齐珞眼里透着羡慕,钻进胤禛的怀中,低声说道“阿玛都已经带着额娘去江南游玩了,前些日子还送来好多苏杭的小物件,我更想亲眼去瞧瞧。”若她不是皇后,那就可以来个全家一起出行旅游,有阿玛额娘,丈夫儿子相伴,那该有多好。
胤禛感到齐珞身上的失落,也有几分的心疼,也更恨甘肃总督,以及允祀的推波助澜,若不是他们搅动生事,此时也能带着她去温泉庄子上修养两日,眼中的阴鹜更重“廉亲王允祀...你果然是朕...一丝机会都不能给你留。”
“你想为他求情?”胤禛察觉到齐珞的异样,心中不悦,沉声道“朕不准,朕不准你为他说话,虽然朕知晓你看重廉亲王福晋,但却不能...”
“皇上,我哪会为廉亲王求情?对于廉亲王福晋我也做到了仁至义尽,他们谁也没有有您重要。”齐珞同胤禛的额头相抵,望进胤禛的眼中,“我只是不想让您背负上逼迫兄弟的罪名,那对您不公平。”
“朕不在乎,允祀朕绝不会放过。”齐珞暗自叹气,琢磨半晌轻声建议“那皇上不妨效仿皇阿玛,圈在京城也就是了。”
见胤禛脸色不悦,开口解释道“对廉亲王来说,他并不在意生死,您若是赐死反而成全了他,让他亲眼瞧着您坐拥江山,大清稳定繁盛,百姓称颂,皇阿玛慧眼识珠,并没有选错继位之人,这些才是最能打击到他的。”
胤禛楞了一下,低沉的笑声响彻养心殿,齐珞在他的笑声中脸颊间泛着微红,咬住了他的手腕,不解气的磨牙,这都是为了谁?竟然还笑得开心?,胤禛有些骄傲的开口说道“这才是朕的皇后,是大清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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