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什么声音?”狄芝芝轻抬起右手,示意其他的几个姐姐禁下声来,倾耳细听了一会儿,轻声说道:“好像是有人在唱曲儿?就在后面的马车上。
“是小僮的声音,”李如似接口轻声说道:“唱的是《诗经》中秦风的一段,这是小僮最拿手的一曲子。”
说这话的时候,李如似心中也有些诧异,不知小僮为何会忽然地唱起了曲儿来,要知道那小妮子虽然极喜曲艺之道,但是却很少会为外人吟唱,若是没有心绪,就是她这个主子开口,想要听她唱上一番,也要跟她好言说上半天方可。平日里,她把这个小丫头,给惯坏了。
莫不成,是为了那个柳亦凡?想想小僮对那《狼爱上羊》的推崇程度,也是不无可能。
“哼,那个臭教书先生倒是会享受,这才一会儿的功夫,他就让人给他唱起了曲子来。”狄芝芝忿忿地轻撇了撇嘴,照现在的样子来看,把柳亦凡给赶到后面的马车上,反而是成全了他,让他去享福去了。
“呵呵,夫君平常的爱好,除却相看马匹之外,就是这诗词小曲儿了,芝芝妹妹莫怪。”张楚楚轻笑了笑,开口向狄芝芝和李如似她们解释了两句。
“哦?除子作写诗曲,亦凡先生竟还懂得相马么?”苏晨曦抬起头,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张楚楚开口说道:“除了马匹外,不知道亦凡先生可还能相别的坐骑。比如驴,牛之类?”
“曦儿妹妹说笑了,除了相马。这世上哪还有相驴,相牛之说?呵呵,”轻看了苏晨曦一眼,张楚楚抿嘴轻笑了笑。
她知道,苏晨曦这小丫头,这定是想起了他们柳家的那头百里驴来,说起来,夫君地那头毛驴儿,也算得上是一头难得的神驹了,连任幽那小子。都曾在她的面前不止一次地提到过那头毛驴,每次提起。都羡慕得不得了。
“哦。如此啊,”见张楚楚脸上地神色没有一丁点儿地异常,苏晨曦也终于死下了心来。看来这个柳亦凡,还有这个柳张氏,是真的与三原柳家无关了。
作为这些人中,唯一一个既认得柳一条,又识得张楚楚的人。她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定论。虽然这个柳亦凡也是多才之人,虽然他的妻子也是有了近七个月的身孕。但是他们的性格,长相,脾气都有着太多的差异,苏晨曦已经开始在逐一地否定他们是柳一条夫妇的可能了。
“听芝芝妹妹提起,曦儿妹妹善书能写,而且还写得一手好书法,不知是也不是?”看苏晨曦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出来地失望之色,张楚楚心中就更有了些底气,夫君的手艺,果然不是虚传,只是在脸上稍作了些改动,连苏晨曦这个熟人都认不出了。
“呃,那是芝芝妹妹抬爱了,书法这道,小妹也只是略通一些皮毛而已。”苏晨曦微愣了一下,扭头向一旁地狄芝芝看了一眼,见这小丫头正冲自己轻吐着舌头,遂轻笑着向张楚楚说道。
“呵呵,曦儿妹妹莫要谦虚,芝芝妹妹地性子虽然燥了点儿,不过看东西的眼力却一直都是不俗,能让芝芝妹妹赞不绝口,曦儿妹妹的书法造诣定是非凡。”张楚楚轻笑着给苏晨曦戴了一顶高帽儿,然后又是随口一叹,道:“只是可惜,我那外子,虽然腹中有些才学,但是这手下所书地字体,却是有些羞于见人,是以,姐姐便想请曦儿妹妹有空时能帮衬外子一二,不知,妹妹意下如何?”
“嗯嗯,张姐姐这话倒是不错,柳亦凡写的那个字来,状丑如猪,还不如我们家小弟写得好看,”好像是抓住了柳一条的一条小辫子一般,狄芝芝兴奋地随口附和道:“上次我爹大寿之日,他与何子美斗诗时,就是由我们家小杰和堂弟士杰在代笔。
“哦?”李如似神色一动,轻声向张楚楚问道:“敢问柳夫人,不知亦凡先生所习的书法,为哪一类别,是楷,是隶,是篆,还是别的一些书法?一个人地声音,相貌,身形,甚至是气质,都或是可以轻易地改变,但是这字迹笔法,却是从小养成,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变得,刚才听了张楚楚地话语,李如似忽然想道,怎么之前她们就没有想到要先去核查一下那个柳亦凡的字迹呢?
还有,不知道这个柳夫人这般言语,是真正地无心之言,还是他们根本就是柳一条夫妇,这般说,只是他们也想到了要用这一招来摆脱嫌疑?
“外子习的是楷字,摹的是王右军的拓本,只是在书法之上,外子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天赋,一直都是学而无成,写出的字来,与王大家相去何止万里之遥。”张楚楚看了李如似一眼,从李如似的眼里,她看到了一丝的怀疑。这可不是什么好现像。
难道这个豫章公主,已经看出了些什么来?
李如似的真实身份,及她与柳一条之间的些许关系,张楚楚在几天前,就已经从她的夫君那里知晓,是以,对于李如似,张楚楚也是小心异常。一方面是忌于她的身份,而另一方面,则是从柳一条的只言片语之中,张楚楚已经听出了一些端倪来,那就是,这个豫章公主对她的夫君,似也有一些情动,这,对张楚楚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虽然,在心里面,她也觉着这个豫章公主,也很不错“楷字?”苏晨曦看了李如似一眼,似也想到了些什么,遂轻笑着说向张楚楚说道:“若是张姐姐与亦凡先生不嫌小妹造诣不足,小妹倒是愿意帮上一
是真是假,去看过便知,对自己评判书法字迹的眼光,苏晨曦还是很有自信的。
“如此,那姐姐就在此先多谢过曦儿妹妹了!”张楚楚温笑着轻点了点头。若不是夫君执意如此,想借此以洗脱嫌疑,张楚楚还真是不愿,让自己的夫君与苏晨曦这个貌美的官家小姐多作纠缠。
“张姐姐客气了。”苏晨曦轻笑着又客气了两句。
“嘘!”正说话间,狄芝芝又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轻声向张楚楚三人说道:“你们听,好像是那个臭教书先生的声音”
“那晚风吹来清凉,那夜莺啼声歌唱,月下的花儿都入梦,只有那夜来香,吐露着芬芳我爱这夜色茫茫,也爱这夜莺歌唱,更爱那花一般的梦,拥抱着夜来香”
古朴,幽美,清新,自然,靡靡直扣人之心弦。
“这,这是什么曲子?”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歌停音止,马车里所有的人,都将目光瞄向了张楚楚这里,希冀能得到答案。刚才那个唱这曲子的人,确是她的夫君柳亦凡。“这个,我也从没有听夫君唱过,应是夫君新作的曲子吧。”张楚楚明显地也被夫君的那种悠美腔调给迷住了,听得有人询问,便随口轻应了一声。
“亦凡先生的才艺,让人叹服!”从小听着宫中乐府曲调长大的李如似,也不由地开口轻赞了一句,来到奉节的这几天里,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听到这般悠美的曲调了。
“那个臭教书先生,也就这么点本事了,”虽然很不想承认,狄芝芝还是不得不在心里说一个服字,就在刚才,她的整个心神,确实全被柳亦凡的歌声给吸引了过去。
“呵呵,”张楚楚不以为意地轻笑着摇了摇头,对于狄芝芝这个口是心非的小丫头,她很无奈。
“别的不说,光是亦凡先生肯放下身架,为几个小丫环放声歌唱,就很是难得,这份从度不羁的气度,并不是谁都能有的。”苏晨曦也随着感叹了一句。行事不羁,做事从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和口舌,这一点,这个柳亦凡与柳一条,很相像。
从某个方面来说,他们,都是同一类人。
“那晚风吹来清凉,那夜莺啼声歌唱,月下的花儿都入梦,只有那夜来香”
柳亦凡的声音刚沉寂下不久,第二辆马车里又传来了一声清唱,唱的是同一曲子,而这次唱曲子的人,却换成了一个稚嫩清脆的女生。
“又是小僮的声音,似乎,她唱得,更好听了一些。”听出了小僮的声音,李如似率先开口说道了一句,似乎这曲子,更适合由女孩儿来歌唱。
其他人都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透过车窗,虑过马匹的奔跑之声,倾听着由小僮所唱出来的,有着另外一番风味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