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氏的长得并不符合时下的审美,面容生的太过清淡,然而身量娇小,个头不高,身材不算丰腴,可是颇为玲珑有致,最有名的就是那不盈一握的纤腰。
清秀于面,秾丽于身,再加上腹有诗书气自华,因此尽管她长得不是倾国倾城,却有许多追求者。
原本这桩案子找不到嫌疑人,可是案情关乎于从前,往戚氏嫁人之前查,满长安有可能作案的少说也得有十几二十个人。
几个人在凉亭里说会话,崔凝便跟着魏潜去了书房。
凉亭里剩下凌策和符远。
“你不是说对二表妹有意?眼看这丫头一心都扑在长渊身上啊。”凌策看着两人背影隐没在树丛之中。
符远在熟悉的人面前一向散漫,好像不靠着东西就坐不住似的,此刻也是懒懒的靠在扶栏上,一腿随意的横在席上,一腿屈膝支着倒捏茶盏的手腕,嘴边噙着不以为意的浅笑,“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现在不说崔凝还没有开窍,他对着一个小孩子也难以生出情思啊!现在相处的多了,生出一些个兄妹之情,难免影响以后的感觉。
“日久生情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凌策道。
“哈,那得看生出什么情了。你说长渊现在和阿凝会生出什么情?”符远探手拽过一朵荷花,把枯黄那一片花瓣摘掉,“现在与她保持适当的距离,未必就是输。况且你也了解我。不管做什么事情一向从容谋划,火急火燎的凑上去的可不是我。”
凌策哈哈一笑,“要说从容,我明日便要从容的带上聘礼去求娶我家夫人,你这厢前有长渊后有谢子清,我只能祝你越来越从容了。”
符远将花瓣放于鼻端轻嗅,“嗯?谢子清跟我们这些娶不上媳妇的人抢什么?世家贵女里头,随便哪一个都愿意嫁给他吧?”
“是啊,二表妹也是世家贵女里的一个。”凌策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将手里的茶碗抛了几下。潇洒的搁在了几上。“可要去东市走走?”
“走着。”符远跟着起身。
凌策讶异道,“你当真不急啊?”
“我可不想娶一个迷恋他人的女子,倘若阿凝不愿意嫁,我便是穷尽所谋也得想办法搅了这桩婚事。她若是欢欢喜喜的嫁了。我不仅高高兴兴的祝福还给她添一份嫁妆。”符远将手里拧碎的花瓣抛入水中。笑着抬手拍拍凌策的肩膀,顺势把花汁擦在他身上,“走吧。庆祝我们三个人总算有个娶上媳妇了。”
凌策反应过来,一把拂掉他的手,“符长庚,你又毁了我一件衣裳!”
“哈哈哈!”符远已然大步走出凉亭。
凌策跟上愤然道,“就冲我这些衣服,我也得卯足劲儿促成长渊和二表妹。”
对于凌策来说,魏潜和符远最终谁娶了崔凝都一样,他所希望看到的是,不要因此而闹出什么不愉快。
他们两个人和他不一样,从不把心事放在脸上,魏潜表情和动作一贯都比较少,符远则一直都是随性疏散,都看不出喜怒,哪怕今日符远说的如此云淡风轻,但以他十多年来对其了解,绝非如此。
书房里。
崔凝经过魏潜的允许,看了合欢案的记录。
根据监察司提供的消息,戚氏出嫁之前曾经与之接触相对比较频繁的男子有十九人,经过各种条件筛选,最终目标锁定在四个人身上。
第一个叫华储,字存之,年三十,出身书香门第,曾被吏部尚书举荐做过先帝中书舍人,后又在东宫詹事府做了中庶子,两年以后又升任少詹事。必须一说的是,如今的太子也就是先帝,曾经在上一任皇帝驾崩之后登基过一段时间,被武后废黜,隔了几年又重新册封为太子。东宫的詹事府相当于朝廷的中书门下省和尚书六部,主事者称詹事,副官称少詹事,倘若太子再登基,此人极有可能任右仆射,也就是宰相之一。
第二个阮司冲,字凌云,年廿九,出自陈留阮氏,乃是南朝大儒阮孝绪的后人。阮司冲博学多才,十七岁时亦由吏部举荐做了主簿,三年以后因县令升迁便擢升为县令,又升扬州上佐,后因母丧丁忧三年,复入朝为官,如今乃是五品秘书丞。
第三个叫李离,字宁留,廿八,亦是出身李氏,如今在悬山书院做先生。
还有一个竟然是今年的探花郎裴玉,字叔君,廿七岁,出身大族闻喜裴氏。
崔凝看完不由感叹,“个个都年轻有为呢!”
华存之曾经求娶戚氏,阮凌云亦然,李宁留爱慕戚氏,甚至为了她至今未娶,裴叔君当年也是戚氏的爱慕者之一,与戚氏走的最近,但是裴家不能接受戚氏,二人最终分道扬镳。
崔凝又仔细看了看记录,“华存之和阮凌云只是与戚氏议过婚?”
“是,他们求娶戚氏被戚家拒绝。观华存之行事,此人虽不算睚眦必报,但不能容人有负于己。而阮司冲,心思缜密,行事滴水不漏,从为人处事中很难看出他的性格,但我观其笔锋之中藏锋刃,多半性子刚硬,加之考虑到这次的作案手法极为细致,因此将他列入其中。”
崔凝道,“说到笔锋藏刃,我觉得五哥的笔锋才像刀锋呢!”
魏潜扬起嘴角,“惯会走神!”
崔凝吐了吐舌头,“那李宁留和裴叔君嫌疑不是更大吗?”
魏潜似在沉思,既未赞同也未反对。
崔凝见状便不再打扰他,又仔细看记录,将整个案情想了一遍。
这四个人有作案动机,也有作案时间,戚氏死的那天,华存之正值沐休,那天下午在书房里看书,小厮一直在外面候遣,并没有亲眼看见他一直坐在书房里,直到暮色,华存之才出来与妻子一同吃饭。
而阮凌云就更可疑了,他本当职,但是那日却告假了,说是风寒在家休息,可是他平时风寒都带病当职,很少告假,而在戚氏死亡这一段时间也没有不在场证明。
从动机上来讲,李宁留与裴叔君比前两位更加可疑,而相较之下,裴叔君的嫌疑略小一些,首先是他先放弃戚氏,凭他的出身完全可以娶了戚氏为侧室,其次他现在的妻子从各个方面都比戚氏要好很,两人亦十分恩爱,已育两子一女,家里连个妾室都没有。
李宁留对戚氏的执着使得他成为了最大嫌疑人,不仅年近三十尚未娶妻,而且还曾经为戚氏改了字,他原字长留,自无望娶到戚氏便改为宁留,宁抛却一切留她在身边。
可是单从这份记录上来看,很难判断出谁是凶手,毕竟这四个人在戚氏婚后与她都没有联系了,至少表面上没有。
所以还是得继续查。
这两日其他几位大人把戚氏的东西都翻个遍,把满院子的仆婢审了又审,想从中找到她与情郎联系的方式,毕竟若是与人相约总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但是均无所获,他们渐渐开始怀疑是有匪徒入室抢劫,把杀人现场伪装成戚氏会情郎的样子。
崔凝得到的消息较少,因此根本猜不出头绪,所以趁着还不用上学,她捉摸怎样赚钱养人脉。
赚钱的事情她不懂,况且就算懂又如何,本钱太少了,可是作为一个贵女,她又不能跑到街头去摆摊,所以目前只能一边攒钱,一边想想有什么比较赚钱的营生。
至于养人脉,她现在手底下就有好些侍婢,可是基本上都是青心青禄在管,她平时接触的也只有青心青禄,这两个人不仅不会事事听从,还经常管束她,不像崔净身边的侍婢,个个都唯崔净马首是瞻。
想了想,崔凝觉得自己首先得学会御人,不然就算以后招揽再多人,自己管不住又有什么用?
青心青禄是母亲给的,她觉得跑去问母亲,似乎有点不太妥当,而母亲和姐姐这两日都忙于定亲的事情,根本没有空。
所以她还是去了乐天居,一事不烦二主,都去问魏潜吧!
谁料待到了乐天居才发现魏潜不在,倒是符远在这里午休。
崔凝吸取上次的教训,听说午休就不敢认为是单纯的坐着休息了,不过来都来了,她便过去与郁松说一声,算是跟符远打了招呼。
郁松不像云喜那么闹腾,生了一张朴实严肃的脸,说话做事也是一板一眼,从不多话,“郎君并未午觉,刚刚吃过饭,正在阁上赏花。”
“哦,那我过去一下吧。”崔凝道。
“崔二娘子请。”郁松在前面带路,到了阁楼中在楼下稍停,通报道,“郎君,崔二娘子来了。”
崔凝心想,这要是云喜,一准不管魏潜在做什么,直接撺掇她上楼去了。
“上来吧?”符远站在楼梯处,笑望着她。
郁松则转身道,“天气炎热,青心姑娘不如随我去前面吃杯茶?”
青心看向崔凝。
“你去吧。”崔凝道。
青心这才道,“有劳。”
崔凝蹬蹬蹬的跑上去,“符大哥很喜欢赏花?”
记得他还戴过花呢,虽然花没几朵都只是枝叶,但崔凝印象深刻,难得有个男子戴花如此疏散潇洒,不见女气。
“来找长渊?”符远问。
崔凝微微一顿,笑道,“找符大哥也是一样的。”
“哦?”符远浅笑,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