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若是没有别的事,下官先行告退。”崔凝行了一礼,见她没有回话,便转身追凌氏去了。
宴会出了岔子,所有人急着离开,一时间公主府门口挤满了马车。
崔凝出来的时候发现自家马车附近聚集了许多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好在人群中央那人比旁边都高出一大截,一眼便看见了。
“呀,崔二娘子来了?”围观的一位夫人语气中带着笑意,明显是善意的调侃,“还是魏大人会疼人,小崔大人有福气。”
众人闻言,都给她让开道。
崔凝见他被围在中间神情颇有些狼狈,觉得有些好笑的同时,心情亦十分雀跃,“五哥是来接我的呀?”
魏潜很不想承认,然而这个时候一帮看客围着,显然不能有别的答案,“是。”
众人顿时笑起来。
凌氏笑笑,“时间不早了,都上车吧。”
崔凝与李逸逸、裴煦告别,随后登上车。
魏潜驱马跟在一侧,满心“劫后余生”的朝车窗处看了一眼,忍不住无声笑了起来。
他哪儿是来献殷勤,这是阴沟里翻了船啊!
因着之前出了谢飏那事儿,他确实是打算过来护送崔凝回府,但只是想远远跟着,并未准备露面。迫不及待的跑到未来岳母面前献殷勤,未免太过于羞耻。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提前到公主府附近完全是巧合!
当时魏潜正带着两个鹰卫在附近暗查嫌疑人,因着没有来得及换下官服不便露面,所以便令两名鹰卫先去。这时刚巧撞见公主府提前散宴,直觉出了什么事,便准备寻个人问问。
魏潜得了一两年清静,出门不再被指指点点,没想到随便露个头又遭到无情围观。不过之前崔玄碧一番暗中澄清操作,再加上与崔家的婚事多少挽救了他的名声,毕竟如果真的人品有瑕,崔家也不可能将嫡女嫁予他。是以这回大伙围观,倒也没有什么恶意。
结果,魏潜尚未来得及脱身,凌氏便出来了。
明着献殷勤固然羞耻,但他还做不出当着未来岳母面狼狈逃跑的事,于是只能老老实实上前拜见。
幸好他做事一向预留余地,提前安排好鹰卫,否则等他们回来复命突然见不着人……
“五哥。”崔凝从窗子里探出头,眸如星子,含着盈盈笑意。
魏潜微怔,没想到她会这样高兴,这一瞬间,他突然觉得方才所有的窘迫和狼狈都不算什么了。
凌氏见女儿跪起来趴在窗子边,两只小脚不老实的晃来晃去,莫名觉得像只兴奋过头的小狗儿,按不住的要往外拱,若是这会儿安个尾巴,怕是能摇出风来。
“咳。”凌氏清了清嗓子,见女儿没有反应,又咳了几声。
崔凝回过头来,“母亲,你是不是喉咙不舒服啊?”
“咳,像是受了点风。”凌氏暗示她关窗。
不料,就见这“孽障”拽过两边的帘子裹在身上,连人带帘子一起把窗子堵得严严实实,嘴里还道,“那可不能再吹风了,等回去我让厨房给您煮一碗姜汤。”
说罢又从帘子里钻出去,问魏潜,“五哥冷不冷,你回去也要喝一碗姜汤啊。”
凌氏深吸了口气,凉凉道,“你若不想呆在车里,不如就出去吧?”
“这……不太好吧……”崔凝有些扭捏道。
凌氏刚想着还好有救,便见她“砰”的一声关上窗子,急急说了句“还是母亲明事理”便一骨碌爬起来,就要钻出车门。
凌氏一把将人拽回来,威胁的瞪了一眼。
既有婚约,若无意外日后一定会是夫妻,所以时下对未婚夫妻亲近十分宽容,只是女儿家还是要矜持些才不容易让人轻贱。凌氏自然不想女儿有一丝被人轻视的可能。
眼见着女儿蹲坐在旁边,一脸无辜委屈,活像是被恶婆婆刁难的小媳妇,凌氏忍不住按住狂跳的太阳穴。
魏潜在外面自然能听见动静,大致猜到里面发生何事,唇畔忍不住溢出笑来。
凌氏也不是讲情面的人,一路上严防死守,到家时却先带着侍女进门,给了二人说话的时间。
“五哥。”崔凝握住他的手,“冷不冷?”
魏潜心头一跳,余光朝大门处看了一眼,还是回握了,“不冷。公主府出了何事?”
门内,凌氏趴在门缝边上,觉得脑仁疼,索性眼不见心不烦,直接先回屋去了。
门外。
崔凝也发现母亲偷看,笑着吐了吐舌头,接着方才的话道,“还不是宜安公主自己惹的债。你还记得陈智吧?圣上亲赐的如探花。”
“嗯。”
“宜安公主抓了他的亲弟弟,他上门要不到人,直接潜入府中,弄了几包药把满园子的人药晕了一大半……”崔凝飞快的将今晚发生的事情与魏潜说了一遍,就连宜安公主看她眼神不对劲的事情都没落下。
魏潜略一思忖,“疑犯口供,杀害悬宿先生的凶手正是你在地穴中遇到的另外一人,只是真正的谜团尚未解开。今日查到不少线索,我认为青玉枝案多少与宜安公主有些关系,你平日出入一定要带上崔平香,我也为你寻了个女护卫,明日命她前来寻你。非常时期,小心无错。”
崔凝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知道了。”
魏潜道,“那你早些休息吧。”
“嗯。”崔凝松开手时,不舍的勾了勾他的小指。
魏潜薄唇微抿,默默攥起了空空的手,目送她进门。
崔凝带着满心的不舍,才进门却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情没说,不由懊悔的拍拍脑门,转身出来想看看能不能追上他问问,谁知一出门,却见那人仍立在原地,瞧见她返回,眸中透出疑问。
平平常常的一幕却令她刹那间心潮满溢,眼眶微湿,一时竟忘了开口。
“怎么回来了?”魏潜问。
崔凝如燕投林扑进他怀里抱了抱,突然见就不想问什么了,那些事情明日再说也不晚,“五哥回去小心,喝碗姜汤驱驱寒气,多睡两个时辰,莫再熬着了。”
魏潜笑声低哑,“好。”
“那我回去了。”崔凝道。
“阿凝。”魏潜唤住她,“你出来是不是有事?”
方才被他伫立未离那一幕触动,崔凝难得生出一回细腻婉转的情感,就想着权当没别的事只是舍不得他,结果竟被人无情拆穿!
太聪明的人难糊弄,崔凝也怕他多思担忧,只得讪讪道,“那也……确实有点不大紧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