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茗玥闻言随手将云浅月一甩,扔给夜轻染,不再看她,向里面走去,“给你,别用得太狠,免得本帝师心疼。”
云浅月被他甩得一个趔趄,夜轻染伸手扶住她,她挥手甩开夜轻染,脸色阴沉。什么叫做别用得太狠?她看着上官茗玥潇洒走进殿内的身影,一口银牙险些咬碎。
“走吧!”夜轻染看了她一眼,甩了甩袖子,抬步离开帝寝殿。
云浅月站在原地不动,夜轻染走了一段路后,没回头招呼她,也没说话催促她跟上,明黄龙袍的身影挺得笔直,她看了半响,想着阅览奏折四个字,抬步跟了上去。
阅览奏折是否可以更多地得到容景的消息?
她已经如此的想念他,哪怕是奏折上只写着一个名字,她也甘之如饴。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御书房,夜轻染当先走了进去,无人拦住云浅月,她也进了御书房。
云浅月来过御书房无数次,早已经对这里熟悉无比,她四下扫了一眼,目光定在玉案上面的奏折上。厚厚的一摞,足足有上百本之多。
夜轻染撩起衣摆,坐在了椅子上,随手一推,一摞奏折推到了他对面,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对云浅月道:“坐!”
云浅月抬眼看了夜轻染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她也没什么情绪地坐下。
夜轻染不再看她,拿过一本奏折翻开,须臾,提笔批注。
云浅月拿过最上面的一本奏折翻开,首当第一页就是关于容景,她盯着那个名字,心头瞬间百转千回,攥着奏折的手不受控制地细微颤抖,眼睛一瞬不瞬,生怕一眨眼,那个名字便不见了。
夜轻染仿若不见她的情绪泄露,落笔在奏折上的节奏半丝不变。
片刻后,云浅月才眨眨眼睛,将眼中的湿润压下,模糊的字迹清楚起来,她才看清奏折上的内容,只见写着,“听闻景世子与景世子妃和离书传出,各地纷纷送女子入凤凰关,凤凰关人满为患。”
云浅月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天下多少女人早就盼着她腾出景世子妃的位置,如今这一日终于来了,她几乎可以想象那些被送去女子的心情,一定分外期盼和激动。
“凤凰关一时间红袖飘香,听闻景世子喜爱桃花,女子们纷纷用一种名曰桃花纸的纸笺折信相送。凤凰关内桃花纸贵,几日间将几两银子一斤的桃花纸涨到一纸千金,堪比景世子身上所穿十金一寸的墨云彩沉香锻。”
云浅月抿起唇,克制自己的情绪,继续往下看。
“景世子手下一众反臣呼吁景世子重新立世子妃,无数女子中,当属两人呼声最高。一位是十大世家蓝家的家主蓝漪,据说蓝漪誓死不归顺景世子,景世子却不计前嫌,看在蓝老家主的面子上,对其以礼相待,三日间折服了蓝家主蓝漪,蓝漪诚心归顺。另外一位是南梁的翠微公主。据说顾少卿手持南梁王诏书之日,陪同一起递上降表的是南梁的翠微公主。翠微公主喜欢顾少卿南梁人人皆知,但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顾少卿枉顾翠微公主数年心意,翠微公主终于心灰意冷,容景接降表之日她如重新见到了曙光一般,对其一见倾心。以南梁王之妹的身份,当即要求入住总兵府,景世子当日并无异议。”
云浅月手心传出疼痛,尤不自知。她想起容景离开凤凰关回十里桃花林那日蓝漪画的那幅画,当时她自信地在她面前翻手乾坤覆手锦绣转换风云,可是如今她却成了那个被困在笼中的人。蓝漪不降,他不杀蓝漪,用她一人稳定收买蓝老家主和那四大世家的民心,何乐而不为?况且他那样的人,即便蓝漪不降,他也有办法让她降,因为他是容景。
翠微公主,去年在南梁,那样一个春水似的小美人,娇俏明媚,身份高贵。南梁归顺,举国相送臣服。虽然南凌睿递了降表,但是南梁朝中大臣定然也有多数私下不服之人。若是娶了她的话,那么可安南梁群臣之心,这是最直接最有利的办法,何乐而不为?
他如今虽然依然顶着景世子的名号,但是已经不是容景,不再是荣王府的景世子。而是前朝后主慕容景。一朝反戈,登临高峰,放眼天下,他背后有墨阁,有南梁相靠,关键时刻,她反而成了那个最没关系的人……
心忽然痛得无以复加,死死地盯着奏折,视线却模糊得再也看不清。
多少次她成为他的拖累,她已经记不清,他们之间介入了多少人,吃醋、翻脸、恼怒、气恨了多少次,她也已经记不清。
以前或许她还能掌控主导,可是如今她却已经透彻地感觉到了无能无力。
这种无能无力像是一张网,困住了她,让她忽然茫然不知所措,更甚至连根深蒂固的信任都觉得生起一片虚无。
容景……
云浅月腾地站起身,只觉得一股气血瞬间上涌,她的身子晃了晃,张口喷出了一口血。
鲜红的血喷洒到了玉案上,溅到了夜轻染提笔的手上和手下的奏折上,瞬间如一朵朵红梅,染开了墨汁。
夜轻染缓缓抬头,看向云浅月。
云浅月脸上血色全无,嘴角一滴鲜红分外夺目,她见夜轻染看来,张嘴想说什么,忽然身子一软,眼前一黑,向地上倒去。
夜轻染一瞬间在她眼底看到了脆弱,那种脆弱是从来不曾见过的,仿佛大海里的浮萍,脆弱到海浪涌来,她眨眼便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