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也在心里叹服云浅月,她离开的这一年来,除了南梁王没人敢明目张胆给景世子送女人,虽然景世子明令拒绝,将翠微公主赐给了顾将军,也丢出话了,再有人敢送,定不饶恕。无人敢再往军营景世子身边送女人,所以,景世子所在的军营里分外平静,但是出了军营,外面被收复的各城池背后里的伎俩和心思就不那么平静了。
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亘古便有不怕死的挖空心思胆子大的敢冒险的,他们想的是万一景世子收了呢,那就是整个家族的荣华富贵,想不到若是失败的后果,没有人有南梁王好命,能让景世子不了了之。
换句话说,除了跟在容景身边的人,天下多少人还是太不了解景世子的无情。在他心里,除了景世子妃,所有的女子,在他面前,无非都是尘土,低于尘埃,不值一提。
队伍走了一日,来到了祁城。
祁城城门口聚着整座城池的百姓在欢呼着迎接云浅月。
云浅月虽然带着容凌在兰城现身,但是基于墨菊不想被容景知道容凌存在,墨岚等人也有这个心思,红阁华笙等人也想看容景变脸,所以,墨阁、红阁两大阁不约而同地将容凌的消息守护得密不透风。所以,祁城的人依然不知道有容凌的存在。
每过一个城池,都是被如此欢迎,容凌开始觉得有趣,后来似乎觉得也没那么好玩,便再也不闹着出车外看,在车里呼呼大睡。
云浅月探出车厢,便在人山人海的最前排看到了一袭天青色锦绣华袍的夜天逸。
夜天逸依然是旧时风貌,但是比在天圣时眉眼疏淡了,再没有沉郁和阴云,也许人不在执着某些东西或者某件事情的时候,就会如换了个人一般。
他在十里桃花林被容景启动阵法受了重伤只存留一息又被他救回来,也是醒悟了。死了一次再得新生的人,总会看得开一些。另外,时间能抹杀一切。
马车来到城门口,夜天逸在一众欢呼声中声音清淡,“你舟车劳顿,不必下车了!”
云浅月对他一笑,点点头。
夜天逸一挥手,迎接的队伍让开,他再无闲话,当先领着云浅月入了城。
云浅月看着他走在前面的背影,想着即便曾经情谊不在,恩断义绝,说过无数狠话,寒过无数次心,但到底他心里这一年来也该是担心她的,虽然他不说,但他隐在衣袖里的手将衣袖轻轻地攥成了褶皱还是出卖了他,虽然细微,但是躲不过她的眼目。
对于他来说,即便再恨,也该是希望她活着的。
她暗暗叹息一声,对于夜天逸,这样的结果已然是极好。
马车入了城,来到总兵府,夜天逸停住脚步,对她询问,“你是先去安魂堂,还是……”
“先去安魂堂!”云浅月道。
夜天逸点点头,“我带你去。”话落,他淡淡地补充道:“本来该蓝漪镇守祁城,但是半年前从苍亭离开后,她也随后离开了。我左右无事,景世子便先托我照看祁城。毕竟这里的安魂堂比较重要。”
云浅月想着他那一日既然在马坡岭帮助容景血祭精魂夺回他,二人私下里该是有了什么约定,如今他帮助容景,且心甘情愿,也不奇怪,点点头。
夜天逸前面带路。
“世子妃,小公子还睡着,就别跟您去了吧!”青裳抱着熟睡的容凌出声询问。
云浅月看了容凌一眼,“嗯”了一声。
青裳抱着容凌向暖阁走去。
“等等!”夜天逸忽然转身喊住青裳。
青裳停住脚步,看向他。
夜天逸快走两步,来到青裳面前,一改刚刚见的眉眼疏淡,紧紧地盯着容凌,面上神色较任何见到容凌的人都丰富,有惊异,震惊,难以置信,了然,还有些读不懂的情绪来回交织着,让他脸色不停地变幻着,看起来如染了彩的画。
青裳吓得后退一步,抱紧容凌。
云浅月笑了笑,口气寻常地道:“这是容凌,我离开天圣时候怀了他,他出生在云山。”
夜天逸眼睛不离容凌熟睡的脸,声音蓦然低了很多,“你在云山生了他,他可知道?”
“他还不知道。”云浅月摇摇头。
夜天逸袖中的手动了动,似乎想抱容凌,但定了定神,克制地后退了一步,看了云浅月一眼,收起脸上的情绪,对她道:“走吧!”
云浅月对青裳摆摆手,跟着夜天逸前往安魂堂。
青裳松了一口气,虽然如今夜天逸归顺世子,但是基于他这么多年和世子妃的纠葛,她也怕他一时激动伤了容凌,还好,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
墨菊对弦歌和华笙等人挥挥手,几人意会,跟上青裳,他则跟上云浅月前往安魂堂。
安魂堂极大,位于总兵府西北一处独立的院落。是存放在战场上有大战功身死的将士,将来容景收复河山登基之后追封。虽然,容景和夜轻染的战争避开百姓,但是双方将士刀剑死拼,还是损伤极大。
打开安魂堂的门,没有腐蚀之气,有一种入骨的清凉寒气,显然,这里被用冰镇着了。
“西延玥的冰棺在最里面。”夜天逸带着云浅月向里面走去。
云浅月跟了进去,安魂堂里停放了几十台棺木,说明死去的将领几十人。这是重大的有功之臣和在军中有身份的人才有资格安放在这里。那么没有身份没有功劳死去的士兵又有多少?
一将功成万骨枯!
云浅月来到西延玥的棺木前,看着他静静地躺在里面,雌雄莫辩的容颜全无血色,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冰棺丝丝寒气,他则无声无息。在匕首旁边,安稳地放着容景的贴身玉佩。
常人也许看不到那块玉佩上缠绕的一丝灵气,但是她可以看得到。
在马坡岭容景血祭精魂那一日,她为了救他,动用灵术,他的玉佩自然也沾染了她的灵术。更何况容景本身也有灵术,但他天生对灵术不喜,所以从不修习,但本身的本体灵术也让随身佩戴的玉佩有了他的灵气,她离开天圣时,那一夜,清晰地知道这块玉佩有许久灵气的,如今还只剩下微薄的一丝灵气,若是她今日不来,不出一日,这一丝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