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顶住这一波的进攻,公子卬就该身首异处了吧。”公孙訾守信誓旦旦地跟两个儿子分说。
使者回报过,家主公子盻正带着精锐和山戎一道前往长丘,只要把长丘一拔,公子卬就断了后路,宛如无根之木,无水之萍,死路一条。
而且使者见到公子盻的时候,他们并不知道晋军已经增援长丘,在公孙訾守看来,长丘能动员的力量如今尽数被动员到了鞌邑城下,公子盻将西向犹如雷霆万钧之势,攻灭长丘一座空城,这就像探囊取物、反掌观纹一样简单。
“且让公子卬的脑袋,暂时寄存在他的脖颈上两日。最多两日,山戎和公族联军就会来抄掠他的后路,届时此獠亡无日矣。”
和长丘最近的宋国城邑就是鞌城,兵马来回就在这几天了。
……
“今日,破敌必矣!”
鞌城内公孙訾守惦记着公子卬,鞌城外公子卬则在万军之前,公然宣布处置公孙訾守的方案。
“一旦城墙被轰上天,诸君齐齐涌入,先剪灭任何敢于持械反抗的敌人。
只要城内的向氏敢于站立着,而不是匍匐在地上祈活的,在溷厕发现者,就溺死在溷厕,在路上撞见者,就弃尸于道路。天帝负责怜悯他们,我们负责送他们去见天帝!
但若是有人弃械投降,我们就不要大兴杀戮,只消得控制起来就好了。罪大恶极者,我们自会公审,悬其首级于东门;若只是协从者,且留他们一条性命,或是贩为奴隶,或是罚为战俘。
猎骑兵负责追击出城的残敌,他们逃不走的,渡口、官道均被我们封锁。
诸君努力!
…”
武功于是在万军前滔滔不绝。
底下的听众除了从长丘誓师的八千多人,还有他新招募的两万无甲。
这些天很多逃难的宋人路过这里,有的是听说山戎往长丘方向去了,不敢冒险再去,有的是第一次离开家乡分不清东南西北,逃难到了这里,还有人消息比较灵通,获悉了宋国常胜将军的所在。
在这些人当中,郜城的人最多,郜城向西是鱼氏、鳞氏等叛党的老巢,向南向西是楚丘、亳城,都是山戎活动频繁的地带,向北就是鞌城。而鞌城就是距离郜城最近的城邑了。
不少人因为稀里糊涂得到公子卬的庇佑而大呼幸运。这些没了家园,朝不保夕的人,怀着对叛党的仇恨和对公子卬的希冀,义无反顾地加入了公子卬的军队,成为新一批的无甲兵。
而公子卬从长丘带出来的无甲因为两次大战的胜利,不仅缴获到了足够的甲胄,而且无甲兵因为以战代训的过程,已然成长为合格的老兵,进而加入了披甲精锐的阵列。
宋国罹受兵灾的难民,少说有二十万以上,逃往公子卬麾下的难民,一日日增多。公子卬今日只要破了鞌城,在巷战的锻炼下,这两万的新兵也能迅速成长为铁血的战士——到时候又要招募新一批的无甲。
难民有的是,只要他能够不断胜利,老兵的规模就会像滚雪球一样疾速壮大。
两万八千人在城外列队,摆出一副不破鞌城誓不罢休的架势。公孙訾守即使对局势再乐观,也不敢托大,只得谨慎从事。
所谓兵若上万,无边无际,白色的甲胄就像金属的海洋,而城墙上的守军也如同防沙的树林,密密麻麻遍布在城墙上。
导火索被武氏的族人引燃,然后飞也似的逃离地道。燃烧的火药被火舌点燃后,迅速蹿升到一千摄氏度以上的高温,高温高压的气体就像举重的大力士,撼得城墙底下晃动,接着就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扑面而来。
漫天的烟雾、腾上半空的烟柱,城墙上的向氏族兵像爆竹一样,通通被送上了天,然后随着瓦砾和土块自由落体。
运气不错的守军直接一命呜呼,运气不好的只能徒然地看着身体的碎块散落一地。
稍远一点的城墙上的守兵此刻也难受得不像话,他们瘫倒在地上无数次试图挣扎着站立起来,却怎么做不到,世界陡然变得寂静无声。巨大的爆炸损坏了他们的前庭和半规管,他们的位觉和听觉被彻底剥夺,现在宛如爬行动物一般在地上不安地扭动。
城墙上最勇敢、最精锐的弓箭手全部丧失了战力,耸立的城墙本身也被轰炸出一个巨大的豁口。
公子卬的部队本来就捂住了耳朵,张开大嘴来保护耳蜗,马匹也被牵得远远的,以免受到惊吓。
公子卬的纛旗向前一指,白色的海洋齐整有序地涌入鞌城。
武安从没打过这么容易的仗——随着营养的恢复,和大量大批的缴获,他很快重新成为矛骑兵的一员。城墙倒塌后,每一个敌人都恍如末日来临,失去了一切抵抗的决心。武安追随着公子卬的马蹄,很快控制了南门的瓮城,武功麾下的披甲队有如长蛇一般沿着瓮城的阶梯冲上城墙,把每一个站立着的家伙扎出一个血窟窿。
九成的向兵丧失了奔跑的**,跪地乞命,郜城来的无甲兵把俘虏一一捆绑。自知难敌的公孙訾守带着两个年幼的儿子拼命地向另一个方向亡命,骁勇的猎骑兵很快就把三人团团围住。
还有不死心的向兵躲在民房里困兽而斗,大批白甲从四面八方围攻,把抵抗者高高挑在矛尖上。
所有敌人在半个时辰内被迅速肃清,许多无甲兵抱怨着攻城战犹如从城南到城北的赛跑,索然无味。